这日清晨,林家村外小山上。
林问天早早完成自己每日训练体能的“跑山”活动,倚坐在一颗大石上吹着阵阵凉风。
“若为习武之人,必斗世间之恶。”问天望了望前端一逆风而飞的小山雀道,“林威老爹的‘三年之约’已过,也许,我该考虑离开这小小村子,出去外头磨练一番了……”
不知觉间,问天一想便想了一刻钟,想的是妖魔二族是否真有好的妖魔,想的是人妖魔三族为何不能放下邪欲偏见好好相处,想的是其父为何不愿授武与他,亦不允其在父死三年间与他人争斗。
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来,问天身上本是湿透的蓝衣裳,便因长时的凉风吹袭变干了。
思来想去没得到结果后,问天索性站起身子,拍去身上的土灰,寻着身旁一蜿蜒而下的小径下山去。
问天本想着,今日之清晨会像平日之清晨般无聊至极,抑或又要面对着“绑架”了君赴尘的村长之子几人,再需自己乖乖上去充当人肉沙包换回君赴尘,又或者回到家中,接受那几人恶意拍门骚扰,再弄些面粉脏水泼洒在自己身上,却没料到自己还没猜出下山后需应对哪般情形,便已在山道途间望见一伏地之人,打乱了自己原来的想法。
一在视野开阔处望见前头一丈处之矮草上趴倒一后背染血之白衣人,林问天不禁将双脚一停,心头一抽,万分警觉地瞪大眼睛向周遭扫视一遍又一遍。(文中规定:一丈等于3.33米)
“无人最好,无人最好。”林问天在心中默念道,后吁了吁气,两个大步奔到那人身旁,这时他才看清,此人背上之血乃源于后腰左侧一创口。
不仅如此,这白面英俊男子嘴部、身下亦各有一片血水。
“我的天呐!人伤成这样,哪里还有活头!”
心虽此想,问天犹蹲下身子,伸出右手摸向男子颈部。
“还有的救。”
说罢,林问天登时转忧为喜,不过很快他又皱起眉头来。
“若是胡乱动之,岂不弄巧成拙,害了他性命?”
一想到此,问天即刻放弃背起男子之念头,转而起身望向别处踱了几步,思索着妥当之法。
未等问天想出法子来,噗!
伏地男子突然喷出鲜血并用力抽了抽身子。
声响一出,问天立刻归魂入体,接着拧头一看,发现男子竟奇迹般地跪起身子尝试站起。
“我来帮您!”
一看男子身体晃得厉害,问天急忙一喊飞步而前,赶在男子倾倒之前将其扶住。
身有所靠的男子很快找到感觉并将双腿站稳,后抬起抖得甚是厉害的右手,以手背蹭去嘴角之血,微微而笑以表感谢。
见此,问天先是温和一笑回应,接着开口道,“我见您这副打扮,这身伤痕,可是途遇劫财歹人了?”
男子并没有作答,而是先将脑袋偏向右侧,看了看躺在草上的一长物,后方道,“既是如此,又不止如此。劳烦少年替我拾回那剑。”
说罢,男子便将剑眉大皱,后缓缓降下身子,盘腿坐地,又将双掌合十置于胸前并闭目低声默念着什么。
问天见状大致明白了什么,后快步走到男子方才视去的地方,捡起一把剑鞘上镶着几十颗大小颜色各异之宝石的四尺长剑。
“我去,好华丽的长剑呐!”
乍得此剑,问天不禁夸道,后将其托在手上细细看着并开始数着剑鞘所镶宝石数。
还没数到一半,问天又听到身后男子吐血之声。
问天急忙回头一看,发现男子身前地上竟多出来一口白烟稀稀的黑血。
“仇家将至。”男子看了看来到身前归剑的问天道,“此处不宜久留,还望少年费些精力,背某家一程。若保得某家一命,某家必将重谢。”
“您放心吧。”问天快速道,“我见您如此打扮,定是正道人士,出手相助自然。”
话音未落,男子便抬手示意问天莫再往下说,再道,“我思忖你也是此山附近的‘林家村’人士,故希望你将我安置于别处,以免仇人们寻上去,害你一村之人。”
“这个您不必担心,我林问天自有应对之策!”
见问天回答如此自信,又一下将自己背起,男子便顾不得多少,直道一声“多谢”,后便被问天带着向一侧杂草丛处奔去。
男子见状十分不解,欲发问间便看到问天右腿贴地一踢,地上一层土块立刻滑开并现出一个三尺宽的口子。
“竟然是地道。”
男子讶异间,问天已脚踩石阶而下,后向右侧伸手,摸黑拉动底下一绳索将上头土块拉回原位,接着便在此一片漆黑之中飞奔而出。
身感两侧迎来之风甚急的男子不禁大感惊讶,惊讶问天竟能在此千步八九转的地道间无碍而行,亦惊讶其在此情况下竟是以普通同龄人最大奔跑速度之二三倍极速前行。
“少年可是习过轻功之法?”男子不禁问道,“如此身速绝非平常之人所能企及。”
“这您可就猜错啦!”
才把话说完,问天便停下脚步,摸黑拽着绳索一拉,再踏上石阶离开地道来到自家储米房内。
问天轻轻将男子放在一垒麻袋大米前倚靠而坐,后又从身旁一门离开,同时大声道,“我林问天虽吃得别人暴打,跑得飞快,但这两样东西都是被酒鬼老父逼练出来的;而他老人家,自始至终都未授我半点武艺,更别提什么轻功之法了!”
话罢,问天便端得一碗水递与男子,再道,“就算三年前其下世之前弥留之际,也没有教我半点本领,还让我这三年间不能与人争斗,害得我这失了靠山的人开始受罪,让村中几好事同龄者挑斗!虽说是能跑能扛了,可我那‘书呆子’同伴君赴尘,跑不快,不禁打,净添累赘!那好事者追不上我,便将其擒住逼迫我乖乖回去接受打闹,可过分了!”
“村中人如此对你,你却不欲在此节骨眼上以我一事报复,实在佩服。”
男子说罢,又接过问天递出的一瓶药,摇下几粒黑色药丸送入口中。
“没办法。”
话音未落,砰砰砰~开门呐!
一只粗大的手便粗暴地往问天家门拍了三下,随后便是一个粗糙男声传了进来。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男子说罢,问天立刻道一声“走你”,背起男子朝储米房右侧那面空荡墙面走去,后抬脚往最底下一块砖头踢去,噜噜噜~
角落处一截墙面骤然向两侧开出一个足够一人直行进去的口子。
暗室一出,问天且背着男子进去且道,“您且在里头歇着,我出去搞定敲门者。”
“那糙汉子脾气大,千万小心。”
说话间,问天已是一脚落在那机关墙砖上使墙面恢复,随后将眼光一扫,快速大喊一声“马上来了”并离开储米房来到过道对侧厨房中,随手抓起一把菜刀向一木桶中之大鱼砍了一刀,最后端起流血大鱼快跑着扔到男子所留血迹处并顺着过道向外跑到外门前。
不过,就在问天拉开门闩将大门打开时,早已等急了的敲门大汉恰在这时做好强闯准备并一个重推打在门上,直接一掌传动强力与门页使其嗵地一声重重撞在尚在门后的问天额头上。
嗵,哎哟~
经这一击,问天不禁痛叫一声闭眼后退,随后便将手掩在额头上并在心中大骂一句“他奶奶的,劲儿可真大”。
待问天睁眼一看,一个身裹粗布黑衣的棕肤大汉正瞪圆双目看着自己。
吓!
乍见一身高近八尺,发须横生,五大三粗,面相凶恶的大汉好似生气一般瞪着自己,问天不禁吓得一个踉跄倒坐在地。(文中规定:一尺等于33.3厘米)
凶汉刚一跨过门槛,第一个动作便是抬起生有黑毛的右手,绷直右手食指指着问天,第一句话便是,“呔,奶奶的,老子又大敲又大喊的,你小子究竟是睡下了还是装作没听见,为何迟迟不来开门呐!”
话一说完,问天便一脸赔笑地打算开口为自己辩解,谁知那凶汉竟抢得先机,又自顾自道,“我看你小子,准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才拖沓至现在开门。”
此话一出,问天连身子都没来得及坐正便解释,“哎哟我的爷,这好端端的咋说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少废话,我且问你,你可曾在这林家村里外见到一个前身后背都是血,手持一把鞘镶上数十宝石之长剑,相貌约莫二十几的男子?”
“没有!”问天快速道。
“当真没有?”
“当真!”
“撒谎!”
凶汉先是一喝,后一手抓住问天衣领将其拽到跟前,吓得问天身子不禁哆嗦几下,生怕凶汉会对自己动起手脚。
“心虚了吧,知道怕了吧!哈哈哈哈。”
凶汉抓着被自己吓住的问天得意道,“既是如此,快快说出那人的下落,免得一会吃老子一顿打!”
话罢,问天不禁暗叫倒霉,紧张道,“说没有就没有!像您这种气势,谁不害怕!可别冤枉好人呐您!”
听得此言,凶汉登时大哼口气,伸出粗大左手扼住问天颈部加重语气道,“哼,方才村中已有数人与我说,你是这林家村中最会惹是生非的,所以这突然消失的‘太阳无极’,定是你小子给放走的,或是藏起来的。”
“没,没有!”被掐得呼吸困难的问天艰难道,“我,我快不行了!”
见此,凶汉便稍微松了松手,再问道,“那为什么你家里有血腥味?”
“杀,杀鱼,鱼血所发。”问天摸了摸脖子勉强答道。
问天答话一了,那凶汉竟再次伸手扼其颈部,狠声道,“哼,还敢撒谎!”
话罢,凶汉便又用力掐住问天颈部。
问天正欲开口撒谎,其后出现一女子便用一声“且慢”让凶汉身子猛一打抖,扼住问天颈部的右手猛一张开猛一收回。
问天先闻女声之柔,再见其人之美,后方知觉其体所发之香。
纵是匆匆一瞥间,仿若此生半消逝。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那女子唤了问天多少回“少年”,更不知其玉手在问天面前晃了多少下,才将问天的心魂召回。
心魂一归,问天身躯猛地一抖,竟发觉本是立在身前的凶汉已没了踪影,反是后来女子立在身前,清美得让自己无法言喻。
“方才长孙师兄行事过激吓着你,我在此带他向你赔不是。”
说罢,女子便向问天拱手施礼。
“没没没事。”问天愣愣道,后应了女子一句“若无它事,玉灵子先行告辞”,呆呆地望着女子渐行渐远的倩影。
那白衣女子还未远去便又莫名顿住脚,后回身视着问天问道,“不知少年可曾见到一把鞘镶上数十宝石之长剑?”
“没有。”问天怯声怯气道,“刚刚那人已经问过,还望您莫再为难我。”
那女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那迷人闪亮的眼睛直视着问天的双眼。
“我的天呐,她到底是想干啥!”问天暗暗道,“希望她不要看出我在撒谎。”
话音未落,女子便拱手道一句“打扰了,告辞”,后背身而去……
事后,暗室内。
问天将开门后所见之事一五一十地讲与男子听,结果男子不止为自己和问天侥幸免难感到宽心,更是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起来。
“这你可就不明白了。”男子正色道,“那凶汉长孙震乃表里如一之人,看起来凶恶,实也凶恶。而这玉灵子则是个极致的‘伪装者’,你若对她有用,她便对你好,以便利用你。一旦失去价值,你将看清她的真实面目,可怕的本面目。至于方才,则因为你一无价值,二无威胁,故没必要对你下手。相反的,制止长孙震伤害你,对她来说还有好处。”
“什么好处?”
“多了一个把她当好人的人。”男子若有所思地说,“也许,此刻的你对她来说毫无价值,但日后可保不准。日后你若有价值了,她便可凭借你对她的印象让你为她做事,帮她达成目的,甚至是不可告人的目的。”
对此,问天并没有作任何回应,只是将目光移到身旁小桌的烛火上。
“看样子,他们和那陷害我的人一样坏。”问天突然道。
“不是一样,而是更坏。”男子说,“还有一事你需明白,此二人皆是妖族中人。”
“啊,都是妖的!”
……
正午之后。
应男子所求,午饭过后,问天便背着男子经地道返回原地,打算送其离开。
这时候,男子外伤已基本不再出血,精神状态也比清晨时好了些许。
“虽然送您回山上了,可往后您一人离去,加上身伤大部未愈,怎可对付那些仇人呢?”离开地道后,问天担忧道。
“没想到你还在为我担心,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小伙子呐!”男子感慨道,随后将两胯张开,并住左右食指中指指向太阳大呼一声“遮阳”。
话音一落,问天登时惊觉周遭及天空骤然变暗许多直至一片漆黑。
没等开口发问男子此举用意何在,问天便听到男子长叱一声“九天降凰”。
没过多久,天复亮。
这时候,问天身前的男子早已骑在一头身长九色羽毛的大凰身上。
“‘九色大凰’快如飞箭。”男子侧首望着问天笑道,“现在你还担心我的安危吗?”
“既是快如飞箭,那我便放心了!”
问天咧嘴一笑,与男子双双抱拳相敬。
“如今我已保住性命,先前承诺也该兑现了。说吧,你想要什么报答?”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图回报。”
问天直爽道,不过男子却注意到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手中那把剑鞘上镶满宝石的长剑看,似乎极想拥有它。
“这剑你若想要的话,我可借你用些时日。”
说罢,男子便将手中剑轻轻一抛落在问天双掌上,不过长剑一落在问天手中,剑鞘便在转眼间变成了一副普普通通的黑色剑鞘。
见问天面带不解之色,男子旋即解释说,“为避免仇人因剑寻你麻烦,只能如此。接下来我将授你一些口诀,以备不时之需,你可听好了。”
不过半刻钟,问天便已记住男子所讲口诀。
“此剑有‘三层剑身’,授你之口诀中有开启中层内层剑身的。剑身越往内层战力越强,但同时也越难驾驭,所以,若非万不得已,只能使用外层,切记切记。”
“另外,个别本领较大的仇人也可识出此剑之三层剑身,故行走在人多之地,千万要用剑鞘套住。若是战斗之时则可无视之,保命第一。”
“最后,我会在适当的时候回来取剑。告辞。”
说罢,男子再度将双手食中二指并拢,指阳大呼“遮阳”。
待周遭一片漆黑,又再度亮起时,问天已不见男子及大凰之踪影……
事后,问天家中。
“太阳无极前辈说,有坏妖的地方就需要除妖救民者。”问天站在储米房内,看了看在地方蹦跳不止的大鱼道,“而且,有些地方表面平静,实际上却有一些‘小征兆’表示此地有妖物作怪……照前辈这么说的话,父亲死后三年间,村中那些遭吸干血液而死的家禽家畜,都是妖物所杀,而不是村长大叔所说的,是附近的黄鼠狼及狐狸所杀?”
思忖间,问天便不由自主地将目光锁定在手中剑上。
“如今没了父亲的三年约束,还得了一把宝剑,是时候将这事情调查清楚了。”
就在问天看着手中之剑陷入沉思时,屋外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引起了他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