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嘴唇很是有点干,胃也有点小疼。
不过也还好,我起床跑去厕所吐了一通,再漱了口,洗了把脸,大致好上了不少。
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我感觉现在这个点,去学校上晚自习实在不是很有必要,反正作为音乐生,平时要学专业课,几节课不上很正常,也没有所谓断节奏的问题。
倒是练琴这件事情,还真是一天都不能断。
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同行知道,三天不练,观众知道,四天不练,猫猫知道,五天不练,狗狗知道。
我两把琴,一把是古典吉他,一把是民谣。
考试肯定是考古典,但是民谣更合一般人的心意一点。
可以这么讲,古典是文言文,复杂单调有逼格。民谣是白话文,简单粗暴用着溜。
我拿起那把民谣吉他,又慢慢放了下去。
这把琴是她送我的,Custom Shop定制的,上面还刻有我和她的名字。
来晚舟。
宁夭夭。
而且这把琴贵的蛮离谱的,好像要十万打底。我甚至想过要不要找个机会还回去。
毕竟对于我一个平时吃六块钱章鱼小丸子都要犹豫的人来讲,这琴实在是有些过于贵重。
得了,不想这么多。
脑子有点乱,扫了半天弦,不知道弹什么,最后想来想去,弹了半段《关忆北》。
“有一天,我又梦见
那个装满乐器的教室
你还站在,门口,一脸羞涩的表情
你说这么多年你还没找到,让你心动的男人
我说去他妈的爱情,都是过眼云烟的东西
你可知道你的名字解释了我的一生
碎了满天的往事如烟与世无争
当你装满行李 回到故乡
我的余生,却再也没有北方。”
随后最后一个音的落下,我自嘲似地笑了笑,不知道是笑自己的矫情,还是笑最后一个音走了调。
不过很快我就不矫情了。
因为肚子已经咕咕叫起来,而艺术和爱情,都是人类吃饱饭没事做才日思夜想的东西。
我披上一件夹克,走到厨房里下面吃。
面才刚刚下锅,手机就响了两下。
顺手拿起来看了下,是皮老板的消息。
“急单,很重要,报酬丰厚,现在能接吗?”
我发了个笑哭的表情,打字回道。
“能。”
想了想,又补了句“有多急?”
“五分钟之内。”
“……好。”
我回了消息,直接关了灶,跑到客厅里穿上鞋,随便又套上一件外套,出了门。
大概用了两分钟,我就赶到了楼下一点点旁边的网咖。
因为家里的设备和网其实都不是很好。虽然平时的话是够用的,但是有比较重要的单的话,一般还是去网吧。
不过才进网吧,我就看到一个蛮熟悉却又意外的身影。
她怎么在这?我有点奇怪。
我们班班长,温暖。
她身上穿着外国语学校的制服,领带白衬衫,黑色短裙,外面还披着一件小西装,在座位间转来转去,似乎是找什么人。
我对她的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
一方面是因为她的长相。
她是那种像清水,或者说像月亮一样的女孩子,脸很小,也很瘦,皮肤极白,而且是那种透粉的白——不是夸张,是真的透粉。
总而言之,看上去非常的……心情愉悦。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的名字和生日。
她的生日我记得很清楚,十一月七日,立冬。
生于最冷的冬天,她的名字叫温暖。
当然,我现在并没有时间关心她作为一个乖乖女为什么会来这里,跟网管小姐姐说开个包厢,我就准备上二楼。
才踩上楼梯没两步,我就听到后面传来温暖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她的小皮鞋踏在地板的声音。
“来晚舟!”
我回过头,看到她已经冲到我面前。
“嗨。”我笑了笑“巧啊班长。”
“你为什么没去上课?”她声音里很明显有不满。
“我没上课不是很正常吗?”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毕竟平时我为了专业课,一些单子,还有和宁夭夭在特殊日子的约会,算是年级办公室请假的常客了。
我接着笑道。
“倒是班长你,怎么也翘课啊?”
“才没有。”她的脸有些俏红,似乎是对自己没去上课这件事情很羞耻,毕竟在我们这个艺术班,她是为数不多的学习标兵了“我是,我是出来抓不好好上课的同学的!”
“嗯。”我点点头“那你慢慢找吧。”
说完也不管她是什么表情,直接上楼。
听后面的脚步声,她应该是跟在后面,不过我也不是很在意,还有单子等着我呢。
打工要紧。打工人,打工魂,打工都是人上人。
直接进了包厢,我坐下来开机,然后按皮老板发给我的账号密码登陆进去。
我一边登,一边看到温暖跟着我进了包厢,然后锁了门。
我笑了笑。
“你还关门啊,不怕我对你做点什么吗?”
她表情略微有些变化,似乎是真的有点怕。
毕竟我在学校里一直不怎么好好上课,又经常跟莫惊春和章余歌那群抽烟喝酒蹦迪玩女人的哥们混在一起,在大部分同学眼里的印象应该都是那种油子或者说混混的印象。
但她很快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坚定地坐到我旁边。
“不怕。”
然后又似乎有点怯生生地补充了一句。
“因为现在是法治社会。”
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法治社会就法治社会嘛,你害羞什么?”
“……”温暖不说话了。
也懒得管她,我看屏幕,账号已经登进去,又看了皮老板的任务单描述,只是帮人打一场solo父子局,对手是个宗师200点。
应该还算是个小代,但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毕竟我现在的大号“女人不准上桌吃饭”正在峡谷之巅第二名挂着。
规则是都用快乐风男,一血一塔一百刀。
对手似乎还在不停地叫嚣。
“刚才等那么久是换人?不会真的觉得换人就打得过我吧。”
我懒得理他,而且代练的职业素养,接单的时候,是不会跟单主或者中介之外的人交流的。
“来晚舟。”
我刚选完英雄,就听到温暖的声音。
“嗯,怎么了?”我回头看她。
“你平时不上课也不在琴房的时候,就是在打这个游戏吗?”
“差不多吧。”我觉得也没什么瞒她的必要,毕竟老师都默许的事,她一个班长也说不了什么。
“这个游戏有那么好玩吗?”
“还可以。”
“来晚舟。”
“嗯?”我又看了温暖一眼,奇怪她为什么又喊我一遍名字。
她嗫了嗫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有些犹豫。
“你可以好好学习吗?”
“我有好好学习啊。”我回道“我成绩也还算可以吧。”
“可是……”她的语气有些变化“可是还是不够好啊。”
“……”其实我想说关你锤子事,但是看了看她的脸,实在是长得太好看了,我于是不说话,默默和对手的风男对线。
“你别误会。”温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紧张“我就是觉得,觉得,以你的专业课的话,再努力一点,可以考一个比较好的学校的。”
“也许吧。”
“那为什么不好好学呢……这个游戏其实,其实大学可以玩的,我可以陪你玩……”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没说话,默默一个eq闪a加点燃杀了对手,退出游戏。
“你生气了吗?”看到我不说话,她似乎有点紧张“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我就是觉得……”
“觉得什么?”我打开微信,收了皮老板发给我的300块打手费,接着把屏幕摆到她面前。
“你知道这些钱是什么钱吗?”
“什么钱?”温暖困惑地看我。
“我和妹妹下个月的饭钱。”我叹了口气“大小姐,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的。”
温暖的家庭我知道,从初中和她同学,她每年生日都会邀请同学去她家聚会。
她家具体有多少钱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她家最少有五百平,光保姆房都有三个,典型的资产阶级代表。
她看着手机屏幕,眨了眨眼睛。
“就是因为这个?”
“对。”我默默收起手机,准备听她对我满怀歉意地道歉,然后我就狠狠教育她,没有见过苦难也是一种无知。
但是她的下一句话是。
“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