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蒂娅作为“来宾”，依旧没有放下她对准屏幕的手枪准星。
“请不要紧张，客人没有必要如此应激。”
“而且，”主机的环绕音为人耳带来一场听觉盛宴，“还请客人明白，”
“‘红皇后’从来都不是一台计算机，或者说，‘一个人’。”
“‘我’是一个理念。”夹杂着些许电流声，“红皇后”为雷蒂娅补充道，“一个超越我们所有人的理念。”
“噼噼啪啪！”碎玻璃与电火花炸开，雷蒂娅疯狂的射击横扫造价昂贵的计算机显示器。
但是，更多的镭绿折线激起，甚至变成了环绕氛围音，“‘我’是一个有远见的主机，”
“‘我’不是第一个‘红皇后’，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我”？
少女嗅闻到一丝不和谐的讯息，但雷蒂娅没有放下弹仓只剩最后一发子弹的点放手枪，再次取出第三个新弹匣，紧接在空弹匣滑落至地板的同时取代对方的位置。
枪口指向最大的那块完整屏幕。
“你到底......是谁？”
“‘红皇后’，如你所见。”
“我不是来这里听你打太极的！”虽然雷蒂娅并不能确定对方能否理解来自东方世界的比喻，但这宛如人工智障的回答激怒了她。
但开枪是不可能的，雷蒂娅已经用行动证明其只是徒劳无功。
少女推测，“红皇后”的背后，可能与“曼弗雷德·冯·里希特霍芬”的创造者搭上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真的要这么对峙下去吗？
“你的名字......”
“门禁系统检测，雷蒂娅·冯·齐柏林......”也许的确是年代过于久远而缺乏维护，“红皇后”偶尔会出现音源文件错误而模糊不清，但至少还是人类可以理解的语言分支之一。
“齐柏林......”对方显然，为提取出的关键信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红皇后’乐于为你服务，来自齐柏林家族的孩子。”
反倒是它，率先松开口，试图缓和与暴躁少女之间那剑拔弩张的气氛。
“保罗·冯·齐柏林。”
“红皇后”给出了一个男人的名字。
“诶？”雷蒂娅对这个名字非常熟悉。
她那个委身为法西斯帝国的鹰犬，开发“诺娃五号”罪恶计划主导者之一的祖先。
战争结束以后，保罗也失去了所有的音讯。
连带着被视为“家族耻辱”而被抹去的一切，若不是雷蒂娅误入不被记载的秘密基地，发现了那封几近风化的求救电报，恐怕保罗·冯·齐柏林早已经迎来他的“第三次死亡”。
“......你就是保罗·冯·齐柏林？”雷蒂娅无法找到其他可能分析出结果。
在“海雾计划”中，同样出现了这个男人的名字。
而“海雾计划”直到战争结束，最终只制作出来了一件成品。
但这些以毁减与征服为荣耀的狂热分子们，显然不可能仅仅满足于让康丝坦兹独木成林。
只是，他们真正需要的，是“时间”。
“齐柏林的后代并没有遗弃掉家族的智慧，很好。”
“红皇后”的机械音没有感情，却胜似化身为人。它默认了雷蒂娅提出的质疑。
“诚然，我等意欲打造帝国最强大的海上力量，她们将成为统御七大洋的霸主。”
“但‘海雾计划’进展不顺，迄今为止仅有一艘成品出厂服役。”
“‘曼弗雷德·冯·里希特霍芬’的战斗数据采集印证了‘我们’的理论。”
“即使是最优秀的雅利安民族，也是存在极限的。”
“‘我们’越是深入钻研，越是发现在生物学层面上，‘人类’那道无论如何堆积科技水平都无法产生质变的鸿沟。”
“有限的光阴，与脆弱的肉体，赋予我们生命的同时，沦为束缚于‘我们’之上，阻止更近一步的桎梏。”
“‘海雾计划’的宝贵资料与想法不能被人脑带进棺材里，”“红皇后”为雷蒂娅补充，就此道明它所诞生的意义与目的，“‘我们’决心舍弃肉身，超越人类。”
“也就是说......”这类鬼才想法雷蒂娅闻所未闻，且难以置信，但确实就存在于她的眼前，“你，保罗·冯·齐柏林——不，还是尊称为‘齐柏林伯爵’比较好，”
“你的大脑与意识被融合进超级计算机，并通过无线电与别处的研究者们连通共享。只要计算机仍然在正常运转，你就永远‘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并操控着一方据点基地的系统，持续秘密开展‘以太计划’与‘海雾计划’研究工作。”
“这就是‘红皇后’的奥秘。”
“回答正确。不过，你不必使用敬称，以‘保罗’之名呼叫即可，齐柏林的后辈。”
“那么，我的晚辈。”在对峙的同时，“红皇后”在对方不知情的前提下对少女进行了全身扫描，确认其不存在安全威胁，“恭喜你发现了这里，无人知晓的‘红皇后’机房。”
“康丝坦兹也不知道......?”雷蒂娅仍然不太愿意向她这位舍弃了“人”之存在的祖先抱以信赖。
似乎康丝坦兹只是表面上的维护者，而保罗，也就是“红皇后”超级计算机，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谁也不会知道，这个把自己变成机械零件与晶体管的科技疯子在面对亚历姗德菈与让娜她们那样的“非人类”时，又会产生什么全新的狂热计划。雷蒂娅不会让这丧失“人性”的家伙碰她们，哪怕是一点点。
“孩子，你是为了什么而战斗的？”
“......”又是这个问题。
“红皇后”监视着补给基地内的一切，女孩子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保罗悉收眼底，那么他关于雷蒂娅拜访的目的，必然是明知故问。
这算是，考验吗？
她，还会迷茫吗？
“为了......”雷蒂娅确信，自己的意志还不够坚定，
她不知道，在旅途走到属于她的终点以前，是否能够意识到，有或无那个资格，称呼自己为“骑士”。
但即便如此，她也会使用微薄的力量，去实施她认为“正确”的事。
“为了母亲，为了她们。”
“我请求你的帮助，保罗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