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瑙河基地·综合格斗训练场】——
马德兰与弗雷的喘息声此起彼伏,汗如雨下的两人向对方倾泻着彼此的怒火。
“喝啊——!!”弗雷毕竟是改造人,无论是身体的硬度还是持续力都要比马德兰来得强大,即便如此,她也依旧没有丝毫放水的打算,尽情向着马德兰挥出重拳。
相比之下,马德兰虽没有弗雷那般的超人体质,但凭借着多年战斗锤炼出的精神和战斗技巧,在以机械臂挡下弗雷的拳头后,他抓住空隙一记手刀直袭弗雷脸部。
弗雷本想后退躲闪,不料马德兰早已擒住她那挥出的前臂,于是只得仰头回避,而马德兰的指尖径直划过她的右眼,伤及其视野后朝着她的胸口又是一顿冲拳,捶得弗雷连连后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马德兰就像是要把累积的所有怨念都喷发出来般,将弗雷当成木桩一样狠捶,一拳又一拳。
“哈啊——!”弗雷也不甘示弱,她强忍痛楚抓住马德兰的双腕,随后顺势一扭,将马德兰提至半空后朝着他的腹部又是一脚。
“唔——!”马德兰差点因这一踢而失去意识,体液更是瞬间充满他的口腔,紧接着弗雷将他往地上用力一扔,富含弹性的垫板也随之发出了响亮的“啪”声。
弗雷一脚踩在马德兰的背上,目光冰冷地俯视着他,仿佛宣告着自己已是绝对的胜者。
“还……没完……”马德兰咬牙攥紧拳头,顽强地撑起身体。
弗雷见他还有反抗的力气,于是果断施加了压腿的力道,可马德兰仍不认输,凭借着从体内爆发出的底力,咆哮着起身掀翻弗雷。
失衡的弗雷虽然诧异,但行动并未因此停滞,她在转瞬间便分析出了接下去可能发生的局势并以连续几个空翻拉开双方距离,重新举起双拳拉开架势朝向马德兰。
“我才是团长……”马德兰的脸上全是鲜血,他的身体因疲惫和伤势而颤抖,即便如此,他还是压制住本能,重新深吸口气对着弗雷怒吼:“我才是团长啊——!!”
“就这?”弗雷语气轻蔑地反问道,“光会逞凶可当不了团长。”
“这可难说……”马德兰扬起嘴角,“要不是看在你是团员的份上,我能对付你的手段可是大把。”
“哦?比如?”
“在你体内装个炸弹什么的……”
弗雷皱起眉头,她当然并不相信马德兰真会对自己做这种事,但她也不愿亲耳听到马德兰竟会说出这种话。
“混账东西——!!”在弗雷那充斥着厌恶的咆哮声中,红色铁拳再度袭向马德兰。
面对近乎失去理智的弗雷,马德兰这回露出了胜券在握的微笑,因为倾注于攻击的弗雷显然没料到自己的下盘全是破绽,更不要提她以为马德兰已经连反击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将是最后一击,对于马德兰,对于弗雷,皆是如此。
然而就在马德兰如预想之中躲开弗雷那失去理智的一拳,双方的脸近在咫尺时,极度疲惫的马德兰不经意间地将余光投向弗雷,两人的视线就此交汇。
对弗雷而言,这是张欠揍的蠢脸。
对马德兰而言,那愤怒的表情却勾起了他内心深处的回忆,从深渊中挖出了足以令他大脑当机的画面——
“菲……”马德兰轻声唤出了恋人名字。
弗雷显然听到这一温柔的呼唤,但她没有选择满足马德兰在极限时产生的幻觉,而是毫不留情地把握住这最后机会,用另一只手的拳头狠狠地捶上马德兰的胸口。
“——!”吃下这记重拳的马德兰顿时脑内变得一片空白,仿佛灵魂都被捶离了身体一般,意识来到了一个他自己都反应不及的地方。
那是一片只有白光的世界,虽然是个很陌生的空间,但马德兰,不,该说管义文却觉得自己的身体非常温暖,周围的空间仿佛正在为他源源不断地注入力量。
“你在这发什么呆呢?”
熟悉的女声在背后响起的那一刻,管义文兴奋地转过身去。
“菲——!!”
管义文日思夜想的挚爱之人如今正一脸疑惑地站在他面前。
不过还未等管义文想好该说什么,菲便露出了理解的微笑。
“反正又是在逞强吧?”
“我……”管义文颤巍巍地伸出手去,他想抱抱菲,但他无奈地发现自己的手径直穿过了她的身体。
“嗯?”菲歪头。
“我要是死了……”管义文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是不是……就能抱到你了?”
菲没有回答。
“我……什么都做不到……不管是为你,还是为其他人,我……是不是辜负了你的牺牲……我……”
管义文话音未落,菲便抱住了他,随着身体感受到菲的温暖和柔软,管义文也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没关系,没关系的。”菲在管义文的耳边轻声说道,“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所以……别舍弃现在的自己,只要你还是你,那个替人着想、为人而战、温柔的管义文,大家就都会理解你的,无论何时何地,他们的心永远都会跟你在一起,所以你就做你想做的事吧。”
“……”
“管,为那孩子指引出道路吧,相信自己,然后也相信她,毕竟……你们可是彼此的家人啊。”
“嗯……”管义文缓缓闭上了眼睛。
当马德兰再次睁开双眼时,最先进入眼帘的是弗雷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不过虽说是面无表情,但她的双瞳始终紧紧注视着自己。
“总觉得……跟霞之鸟那时很像。”马德兰躺在弗雷的膝盖上,心平气和地说道,“那时我也见到了菲。”
“是吗?那孩子说什么了?”弗雷问道。
“秘密~”马德兰的语气突然变成了顽皮的少年般。
然而弗雷并没有吐槽或逼问的意图,只是默默露出微笑,小声地说了句:“是嘛……”
“你也要走吗?”马德兰认真地问道,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不舍。
“你怎么知道?”弗雷有些惊讶。
“我可是团长,怎么可能不掌握团员们的身体情况。”
“说得也是。”弗雷说道,“嗯,那你也应该知道我的这副身体快到极限了。”
“还能撑多久?”
“一个月、最多两个月吧。”弗雷举起自己的左手,看着它苦笑道,“明明是超凡的改造人,但也因此失去了人类的再生力,打补丁终究有个头啊。”
“克劳蒂娅那边应该有办法帮你。以我俩的交情,还有你的战斗力,她不会见死不救的。”
“可是要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都没个准,也许再也不回来了呢?”
“那不也挺好的吗?跟着我这种渣男办事,迟早会没命的。”
“反正我的命早就没了。”弗雷默契一笑。
马德兰虽回以弗雷微笑,但笑容里更多的是愧疚和心疼,一如当年的那个纯情少年。
“能赶上真是太好了。”弗雷松了口气,“说实话,我本来挺担心的,要是在我走之前都修正不了你那木头脑袋,整个佣兵团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因你没了命,他们可都是迄今为止跟我们一起走过来的战友,不是你用来报仇的道具。”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弗雷眉心紧锁地批评道,“因为你自己把自己当道具了。”
“……”
“不把自己当人看的混账,一定也不会把别人当人看,更不要提你有可能失去珂赛特这一支撑你走到今天的家人。”弗雷继续说道,“按你的性格,不管她做出什么选择,你都会一个人承受,然后变得更加自暴自弃,最后凄凉地死在任务里。”
“……怎么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
“咦?”弗雷坏笑道,“难道不是除了你自己外,团里的其他人都对你很了解了吗?”
“……我有那么好看穿吗?”
“正因为不好看穿,所以才单纯,只要凡事都把你往极端了想准没错。”
“……这还真是简单粗暴,我在你们心里到底是有多自闭?”马德兰无语了,他的确很努力地想在众人面前塑造出一个琢磨不透的形象,但确实没想到这会起到这等反效果。
“行了。”
弗雷突然起身,马德兰的脑袋也跟着从她大腿滚落,撞到垫子上。
“靠——!”
在马德兰的骂声中,沐浴着阳光的弗雷将视线投向窗外的那片光明苍穹,“剩下的……就看珂赛特自己怎么办了。”
“在这之前,我有个想法……”马德兰摸着鼻子站了起来。
“嗯,可以。”弗雷背对马德兰爽快地答道。
“我还没都没说呢。”
“团长命令嘛,作为团员又不能拒绝的。”
“呃……关于这件事,我不想以团长的身份拜托你。”
“那我一样会答应。”
“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妹妹看上的男人——”弗雷转身,对马德兰露出肯定的笑容,“管义文啊!”
看着那浑身似乎在发光的弗雷,马德兰愣了好几秒,接着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谢谢你,弗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