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德兰与次郎回到车队后当即与菲利斯交代了情况,经过商量,为了拯救阿宏的性命,马德兰和次郎暂时脱离战线,将阿宏送到后方进行抢救,努瓦尔则继续护卫车队前去目的地。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来到临时营地的车队还没来得及站稳脚跟好好思考下之前的伏击,政府军的炮火便再度从天而降,成群的士兵开始从道路两侧的狭隘关口涌现,用手中的步枪不断扫射车队。
【岛屿反抗阵线】本就因为刚经历了战友乃至孩子的牺牲而对政府军充满了怨恨,如今彻底气炸了的他们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份和使命乃至安全,怒吼着掏出步枪开始反击,一时间,整片战场上只剩下枪声与爆炸声,火光和硝烟,它们掩盖了菲利斯与斯内克的理性命令,也不断抹去了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眼看着周围的战士们一个接一个倒下,努瓦尔果断举起两杆巨炮,向着两侧的政府军扣动扳机。
轰——!
在两团瞬间吞没了数十条生命的火球照亮整片战场后,接踵而至的热浪如同一双无形的大手无情地扫过所有还屹立在战场上的人们,拔地而起的黑色蘑菇云升上天际,渐渐融入周遭的黑暗,世界因这一炮而安静,甚至连时间也停止了流动。
可战斗终究没有结束,步兵不过是这场屠杀盛宴的开胃小菜,逼出了【猎虎者·改】的政府军以更加凶猛的火力继续轰炸战场,甚至因为政府军的士兵大多被刚才的炮击所消灭,新一轮的炮击变得更加肆无忌惮,弹药量相较之前翻了整整两倍。
只听每当山谷的那边传出一声巨响,便会有十二枚炮弹升上高空,在短短十几秒内化为致命的光芒坠回大地。
“这是把一整个营的火力都给拉来了吗?!”躲在车里的斯内克准备发动卡车。
“别开车,掩护菲利斯离开。”努瓦尔发来通讯。
“可是交易……”位于斯内克身旁的菲利斯不愿放弃,“我们需要这笔资金才能让【阵线】继续运作啊!”
“如果你死在这里,有再多钱【阵线】也运作不起来!”努瓦尔呵斥道,“要钱还是要命,自己选吧!”
“菲利斯小姐。”斯内克神情凝重地对菲利斯说道,“我理解您的想法,但现在努瓦尔说得对,我们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前进了,要么撤离后东山再起,要么跟弟兄们一起死在这,革命火种彻底熄灭。”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努瓦尔说道,“这是我祖国的一句谚语,也是你们现在最需要知道的事。”
听到这句话,菲利斯默默低下了头,“那努瓦尔先生你怎么办?”
“为了不被敌人发现你们已经撤退,我会留在这继续顶住炮火。”
“……”菲利斯陷入了沉默。
菲利斯心里明白,努瓦尔是个强大的战士,说一不二,自己无论用什么话语也无法改变他所做出的决心,于是只能依依不舍地留给他一个微笑——
“那……之后联络。”
努瓦尔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看向了炮弹源头的方位。
随着菲利斯走出车外,她的脸上已充满了觉悟。
此时还有行动能力的【阵线】成员,包括菲利斯与斯内克在内也就只剩五人,面对铺天盖地的火力,每个人都做好了觉悟,双眼紧盯着那面熊熊燃烧着的火墙。
随着【猎虎者·改】用自己的装甲替五人挡住了又一轮炮击,努瓦尔抓住政府军的装填空隙对五人大喊:“就是现在,跑——!”
听到指示的斯内克当即护住菲利斯,领着其余三人一并冲过火墙,钻进了那充满未知、深不见底的黑暗。
五人刚走不久,新一轮的炮击如期而至,并且所有落点都位于这片战场内,远方也没有传来新的枪声,政府军似乎并没有发现菲利斯已经逃走的情况。
为了尽可能为菲利斯争取逃跑时间,努瓦尔决定继续在原地坚守一段时间。
可奇怪的是,敌人的炮击乍然而止,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片诡异的静默。
他们发现菲利斯已经逃走了?
努瓦尔刚冒出这念头,随即又被他自己否了——不、不对,如果他们真的发现了,那应该会继续轰炸他们的逃走路线。
敌人的炮击为什么停止,依然是个谜。
本着谨慎原则,努瓦尔决定先按兵不动,警戒周围随时可能出现的敌情。毕竟以前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先故意停止攻击,再趁目标松懈之际进行突袭的战术,或许政府军就是想让【阵线】的人误以为攻击已经结束,好在【阵线】成员们原地修整后再出发的那一刻进行新一轮轰炸。
一分钟,两分钟,时间就这样继续缓慢流动着。
待在这战场上的每一秒钟对普通人而言都如坐针毡,然而努瓦尔却是异常冷静,他环顾四周,焦黑的大地上布满坑洞,鲜血如同一条条溪流,连通着每一块断肢,先前还在互相厮杀的人们,如今被以这种方式连接起来,在这令人惋惜与作呕的战场上,终结的生命呈现给了努瓦尔一副奇妙的光景。
曾几何时,自己也经历过类似的绝望,并且从这份绝望中延伸出了困惑,接着便是求真的动力。
“任务判定失败,模拟战结束……”
这刺耳提示音至今都回绕在努瓦尔的耳边。
那是起源,更是诅咒。
“每个战士,都有他们自己的阵地。”
某人如是道。
“来了么。”身处自己阵地的努瓦尔将目光投向前方,屏幕里的红色光斑正是他在这场战斗里所追求的终极答案。
由四台大型武装直升机吊着的庞然大物穿过重重乌云来到了这片战场上空。
尽管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可当它进入【猎虎者·改】的光学取景器范围中时,努瓦尔的瞳孔还是不由自主地紧缩起来。
“那是……!”
【猎虎者·改】刚举起炮管,迎面而来的导弹海便迫使它转入防御状态,爆炸的弹头虽未能破坏装甲,但激起的烟尘也足以扰乱努瓦尔的攻势,武装直升机群趁机解除缆绳,令那能够终结这场战斗的怪兽轰然落地。
当它的双脚触碰到地面的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为之战栗,地面裂开的缝隙吞噬了鲜血与尸体,取而代之屹立于硝烟中的,是一台巨大的红色【AWT】。
当那台【AWT】将双臂上的十二个炮口贯穿烟尘一起锁定【猎虎者·改】的瞬间,努瓦尔听到的警告声如同死神即将挥镰时所发出的狂笑。
“晚安。”
轰——!
【猎虎者·改】消失在了耀眼的光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