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正是人睡得正酣的时候,对于激战与忙碌了一天的【阵线】成员们更是如此,他们躲在由光学迷彩装置组成的临时堡垒内,静静等待着下一场战斗的到来。
由于装备种类的匮乏,面对【政府军】的正规机甲部队,【阵线】几乎没有能拿得出手的防御手段,光学迷彩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但在被跟踪了的情况下,即使无法通过侦测器从外部观察到堡垒的情况,“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窘境即将成为【阵线】覆灭的现实。
随着从天而降的火球命中堡垒,接踵而至的一连串爆炸几乎要将整个山头都给削平,火光冲天的森林中,人们的哭喊声、惨叫声不绝于耳,铺天盖地的火势将堡垒所在的高地烧成了灼热的炼狱,整个天地都因此变得一片血红。
盘旋于高空的无人机冷漠地注视着一颗又一颗炮弹落在那已经不成模样的山体上,熊熊燃烧的残骸沿着坡体滚落,一路引燃周围的树木,燃烧的火线犹如大地的红泪,很快便扩散开来。
作为发动这场奇袭的主谋,【Ark】仍不满意如今的结果,冷酷的逻辑思维使它只想用最高的效率确保歼灭所有必须消除的目标,潜伏在堡垒周围的【鬣狗X】部队一拥而上,没有生命的它们无惧烈火,只为深入那片火海揪出最后一名幸存者,亲手将其杀害。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一道火线突兀地从堡垒深处烧出,沿着那些尚未被点燃的山坡滑下,接着当盾牌被丢掉,【秽翼魔鸟XV】与【海神】安然无恙地冲向了迎面而来的【鬣狗X】。
马德兰与凯伊在此刻展现出了多年战友的绝佳默契——【海神】先是一发肩部飞弹迫使【鬣狗X】进行规避移动,【秽翼魔鸟XV】立即加速冲上前去,一刀将其斩爆,两机得以继续前行。
尽管没能在袭击中摧毁作为最核心目标的马德兰,但【Ark】也早已料到这种情况,于是它纷纷调动附近的【鬣狗X】,试图对两机形成新的包围圈,而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马德兰与凯伊身后的追兵。
如果在这里停下来对付后面的追兵无疑会花费大量时间,导致其他【鬣狗X】也追了过来,形成无休止的拉锯战,可要继续加速下去,也很难甩掉【鬣狗X】,更不要提它们还会用猛烈的火力展开攻击。
解决这一问题的,同样来自马德兰与凯伊的身后。
随着一发穿甲弹精准地贯穿【鬣狗X】的身躯,从地下机库升起的【猎虎者·改二式】从掀开防御斗篷,收起狙击枪,加速冲向【秽翼魔鸟XV】与【海神】。
第三台机体的登场让【Ark】再次调整了【鬣狗X】的阵型,但【猎虎者·改二式】全身搭载的丰富武装令它变成了一座小型的移动火药库——这是从【赤色要塞】的武装配置上获得的灵感,但与打算通过更换部件进行火力装填的持久战不同,努瓦尔并没有那种优渥的后勤保障系统,因此他只能边打边丢,而这么做的好处就是随着重量的减轻,【猎虎者·改二式】的速度也在不断上升,配合前方马德兰与凯伊的适当减速,双方即将有了合流的可能。
然而纵使马德兰等人的驾驶技术再高超,也无法改变他们只有三人的劣势,而且如今他们的阵型是标准的两点一线,于是【Ark】将后备部队的【鬣狗X】也投入实战,分批次驶向【秽翼魔鸟XV】,打算配合后方残存的【鬣狗X】给马德兰等人来个前后夹击。
“我这边的弹药不多了。”努瓦尔给马德兰发来了通讯,“但还有十一台【鬣狗X】在后面。”
“凯伊,我们前边有多少台?”马德兰问道。
“至少九台,而且数量还在增加,它们是分批次过来的,应该是为了消耗我们的弹药。”装备了大功率侦测器的【海神】如今化为了这只三人小队的千里眼,“差不多了吧?”
“没办法了,再撑下去就真要跑路了。”马德兰下定决心,连上了另外的线路,“小子们,替战友们报仇的时候到了,是死是活,是输是赢,就看你们有多大的觉悟了!”
马德兰话音刚落,【秽翼魔鸟XV】的前行路上便亮起了火光,但这些攻击并非来自【鬣狗X】,而是那些从光学迷彩挡板里起身的【猎虎者·勇士】,它们手持重型火力蹲守在临时修筑的单机掩体内,在少年们的呐喊声中尽情倾泻手里的弹药,弹壳哐当哐当地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巨响,并且在那接连不断的火光中依稀可以见到掩体内的其他武器与弹药。
尽管命中率极低,但凭借着交叉火力以及短时间高输出的表现,【鬣狗X】们原本连续的阵线被拆分成了数截,四到五只的【鬣狗X】聚成一团,盾牌一致对外,试图强行挺过这波密集火力后再行反击,与此同时,空中的无人机群也开始搜寻反击火力的源头,试图呼叫轰炸机群进行定点清除。
“你休想。”凭借着从【海神】那转接过来的信号,马德兰升起【秽翼魔鸟XV】的电磁轨道炮锁定无人机群。
滋————轰——!
苍蓝电流照亮地面,金色的合金弹头被其弹射升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贯穿了正在侦查的无人机。并且马德兰为了提高击落效率,这次特意将电压调整在一个较低水平,并且采用了较小的弹头来提高连射型,其结果便是令原本需要长时间蓄能与散热的电磁轨道炮达到了两秒一发的高射速,而且因为是双联装,使用交替开火的模式,实际射速是一发一秒。
一般而言,如此低电压与小弹头产生的威力有限,即使有了这等高射速也很难起到什么实际作用,但空中无人机群毕竟装甲薄弱且机动性有限,因此这样的攻击对付它们绰绰有余,配合【海神】的防空火力辅助,【Ark】的空中侦察效率可谓受到了极大的阻碍。
但马德兰心里清楚,这不过是缓兵之计,随着后续更多的无人机与轰炸机升空,自己与凯伊不可能将它们全部击落,于是他果断下达了新的指示:“开始轰炸,打不中也不要紧,交给AI自己修正,你们就负责扣扳机跟装填!”
接收到马德兰的命令后,另一批装备着远距离火力的【猎虎者·勇士】在林海里解除隐蔽,它们的数量只有六台,但均匀地散布在负责压制的友军机的交叉线上,与前方的两台友军正好形成三角阵型。
这些装备着远距离武装的【猎虎者·勇士】将自己牢牢固定在地面上,对着那些固守在原地的【鬣狗X】射出巨大的炮弹,起初的几发并不如人意,甚至都没有冲垮它们的铁桶阵型,但随着攻击次数的上身,AI的修正精度也在不断提高,终于有一发炮弹正中其中一只【鬣狗X】阵型的中央,瞬间将它们炸得四分五裂。
“打中了——!!耶——!!!”看着那朵升起的蘑菇云,少年们爆发出了喝彩声,斗志也变得更加高涨。
面对着当下的局势,【Ark】决定转守为攻,命令【鬣狗X】分散开来,对【阵线】的各个火力点进行逐个击破。
看着雷达图上【鬣狗X】的动态,马德兰不由得皱紧眉头,“学得够快的啊……”
“但这样一来,我们的压力也如预期一样减轻了。”凯伊答道,“趁现在一鼓作气冲进城里。”
“努瓦尔,你那边怎么样?”马德兰问道。
“正在按计划向贝塔点移动,预计十分钟后抵达。”
马德兰陷入了沉默,并非努瓦尔的速度慢了,而是事情真如他所想的那样发展,至于他不得不面对一个巨大的难题。
“战场容不得你犹豫。”凯伊警告道,“他们能活到今天已经足够幸运了。”
马德兰闭上眼睛,沉思片刻后他睁开双眼,打开友军频道对着那些奋战中的少年缓缓说道,“佣兵法则第二条,佣兵并非为了胜利而前行,而是为了逃离死神的镰刀而挣扎。”
所有少年都屏住了呼吸。
“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吧,勇士们!”马德兰说完这句话后,【秽翼魔鸟XV】与【海神】旋即提高了速度,而【猎虎者·勇士】们也离开了自己的掩体,准备各自为战。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在做出这个作战方案前马德兰就知道,自己所统领的是一群什么样的新人,别说依靠他们赢得与正规军队的胜利,就算是想尽可能多地保护每一个孩子的性命都像是在做梦,毕竟马德兰再强,也只是一个人。
每次当远处的掩体亮起火光时,马德兰的心都会揪紧一下,他不知道那是否意味着又有一条年轻鲜活的生命离开了人世。他甚至在战前,有希望过自己制定的这个战术会出问题,会是由【Ark】派出的奇兵突袭了掩体,迫使那些孩子不得不靠自己的力量与那残酷的杀人机器交手。
可眼前的现实是,作战执行得很顺利,之所以抛弃少年们并非迫于【Ark】的袭击,而是马德兰基于胜利需要而主动做出的决定。
“说实话,你愿意为了我去死吗?”
在正式开战前,马德兰问了那些少年们这样一个问题,而他们的答案基本一致——
“为了你,我不愿意;但为了胜利,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