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凯伊与雷亚这边,由于【Ark】迟迟不回应自己的质问,雷亚索性选择亲自对【海神(乔许机)】进行远程控制,然而她的指令刚一发出就遇到了“通信失败”的提示,此时她的内心已有某种预感,但她仍不愿放弃,又尝试发送了好几次,结果指令也都被直接打了回来,【海神(乔许机)】还是一动不动。
“为什么……”雷亚不甘地瞪着屏幕。
“答案你不是很清楚吗?”【海神(凯伊机)】挣脱了另外两台【海神】的束缚,举起枪口对准火海另一侧的【波塞冬】。
“你怎么……”雷亚的手微微发颤,“怎么可能赢得了【Ark】……”
“你不相信我吗?”
“当然不信。”雷亚眉心紧锁地看着【海神(凯伊机)】,至于【海神(斯卡尔机)】跟【海神(法吉机)】已经跟【海神(乔许机)】一样拒绝了她的指令并陷入沉默。
尽管给出了看似否定的答案,但从战场现在的局势来看,凯伊跟雷亚心里都清楚,雷亚不过只是因为不服输而在嘴硬罢了。
“那你为什么没有把自己机体的控制权也交给【Ark】?”
凯伊的追问就像是那捅破窗户纸的指尖,彻底断绝了雷亚狡辩的可能,雷亚对他的恨意因此不减反增,【波塞冬】也重新展开行动。
“当然是为了亲手杀掉你。”雷亚企图在这种情况下先发制人,驱使【波塞冬】用磁轨长炮开了火。
咻——!
金色的雷光眨眼间便贯穿了装甲,然而受击爆炸的却是挺身而出挡在凯伊面前的【海神(法吉机)】。
这下雷亚完全确定了——凯伊真的夺取了【海神】们的控制权。
与此同时,凯伊借助着【法吉机】爆炸产生的冲击与干扰,突破烟尘一口气逼近至【波塞冬】前方,抢在它再次开炮前拍开了它的手臂。
轰——!
电磁炮弹以超近距离击中地面,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以及漫天的尘土瞬间吞没了【海神(凯伊机)】与【波塞冬】。
说时迟那时快,【海神(凯伊机)】举起实体刀砍向【波塞冬】的脑袋,【波塞冬】则像是预测到了这种攻击一般竖起合金剑格挡住了斩击。
“就算没有【Ark】,我也不会输给你。”雷亚的这番宣言可不像先前那样只是逞强,她对凯伊的憎恨令她心中的自信感膨胀到了一个她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程度,比起考虑双方的实际战斗水平,她如今更愿意相信跟执行的是“自己必然要杀掉凯伊”这一件事,为此,她自然认为自己有这样的实力。
刀光剑影摩擦出的火花在灰黑色的尘雾中不时闪现,由于电磁长炮的炮身太长,无法在如今近的距离下使用,雷亚果断将其收纳至腰后并抽出匕首意图直击【海神(凯伊机)】的驾驶舱。
凭借着敏锐的直觉以及对雷亚的了解,凯伊从那模糊的黑影里察觉到了雷亚的意图,于是侧身躲开了这阴险致命的一刺,而就在他打算用步枪打断【波塞冬】那紧握着匕首的手臂时,新的黑影自下而上地窜出,反过来击开了凯伊的步枪。
“什——!”
雷亚抓住凯伊吃惊的空隙,张开机体左膝盖处的倒钩抓住步枪枪声,硬生生地将其轧断作两截。
而就在雷亚打算乘胜追击时,【海神(凯伊机)】却也用胯部的小型机械臂推开了右腿站立的【波塞冬】。
雷亚不得不尝试放下左腿以稳定重心,而这也给了凯伊喘息之机,【海神(凯伊机)】的实体刀一鼓作气地劈向【波塞冬】。
由于没有撤退空间加上处于失衡状态,雷亚一不做二不休操控机体向后仰去,以“摔倒”的代价令那锋利的实体刀擦过了【波塞冬】的胸口。
轰——!
【波塞冬】倒地后不再担心平衡问题,雷亚当即飞起一脚踹开【海神(凯伊机)】。
凯伊被踢得踉跄后退,雷亚趁机操控【波塞冬】起身拉开距离。
“雷亚——!”凯伊将实体刀掷向【波塞冬】的后背。
“——!”雷亚转身一劈打飞实体刀。
就在这时,【海神(乔许机)】的狙击再度来袭,只可惜弹头又一次与【波塞冬】擦肩而过。
“嘁——!”凯伊咂了下嘴,这次可不再是他的警告射击,纯粹是因为对【海神(乔许机)】的控制不完全而导致的精度误差。
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数量劣势的雷亚只能使出后手,当着凯伊的面分离【波塞冬】的上下身——
装有驾驶舱的上身收起双臂朝向后方,电磁长炮则连接至胸口,一同合体为战斗机形态;
至于重型的下半身则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身,令细长的后裙甲变为朝前的头部,同时膝甲完全展开成为带有利爪的双臂,整体看起来变成了犹如一头“盗龙”般的机兽。
至于驾驶舱内部,雷亚面前的操控面板也分裂成对应战斗机/机兽的两组,完全认真起来的她左右手各放置在一个面板上,视野紧盯着屏幕里的两个窗口,同时关注着战斗机/机兽镜头里的战场。
一空一陆的两台机体一开始出乎凯伊的意料,但很快他便意识到了这是理所当然的——
按理来说,一般人不可能在不靠AI的辅助下同时操控两台机体,但雷亚并非一般人,她是从小接受过特殊训练的“强化儿童”,所以能够做到同时操控多台机体,凯伊作为看着她长大的人,自然对这点是心知肚明。
“你太让我失望了,凯伊。”
只见雷亚一边操控机兽朝凯伊发起进攻,自己所在的战斗机则全速飞向【海神(乔许机)】的所在。
“你是不是忘了我的真本事?”
由于不需要考虑驾驶员,加上减轻了机体的一半重量,因此机兽的行动和速度要比看上去轻盈灵活得多,凯伊不敢大意,只能全神贯注地同它展开机动战;另一方面,位于高空的雷亚终于将【海神(乔许机)】纳入射程,只见她将变为机首的电磁长炮对准那台陷入“自我挣扎”的无人机,面无表情地扣动扳机。
轰——!
又一朵火红的蘑菇云拔地而起,消除了后顾之忧的雷亚迂回过那火云,重新飞向凯伊所在的战场。
这时凯伊刚刚击退了机兽的进攻,看到远处的那朵蘑菇云他便知道自己又失去了一张制约雷亚的牌,可他的内心非但不感到苦恼,反而有些欣慰。
咻——!
当远处的高空亮起金光的那一刻,凯伊已经驱动【海神】进行躲避,电磁炮速度虽快,但只能打直线就是它最大的缺点,因此只需确定对方开火了,自己只要稍加偏离射程便无需担忧会被命中。
袭击再次落空的雷亚同样不感到意外,倒不如说她与凯伊类似,明明招数失效,心中却泛起了一股微妙的安心感——
“我就知道打不中。”
这种想法并非是对自己技术的贬低,也不是夸大了凯伊的战斗本领,对雷亚来说,这就是一种客观描述:凯伊是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但另一方面,雷亚对凯伊的恨意依然存在,因此机兽对【海神(凯伊机)】的猛攻仍在继续,
作为应对,凯伊则是不断引诱它来到最后的【海神(斯卡尔机)】附近。
只见机兽昂起脑袋,意图用下巴的剑刃贯穿凯伊所在的驾驶舱,对于这迎面而来的“机械盗龙”,【海神(凯伊机)】一个侧闪,让它视野里同时出现了两台【海神】。
如果可以,雷亚自然想一口气收拾掉两机,但机兽的脑袋只有一个,于是它以极小的幅度偏向了【海神(凯伊机)】,放弃了进攻【海神(斯卡尔机)】的打算。
“冲我来就对了。”凯伊扬起嘴角,机兽的这副反应意味着他已经掌握了雷亚的心理,因此在这生死攸关的战局上他又获得了一项优势。
于是凯伊直面那头凶猛的机兽,空出【海神(凯伊机)】的双手擒住它那细长的脑袋,眼看头刃无法造成伤害,机兽意图跳到【海神(凯伊机)】身上,以利爪撕开它的装甲,恰在此时,【海神(斯卡尔机)】一刀砍下了它的脖子!
曾经的战友,在凯伊的意志驱动下,以绝佳的默契将这凶猛的野兽斩首了。
看到这一幕,雷亚的内心被触动了,那尘封许久的回忆再次被打开,她仿佛回到了当年,自己作为一个小女孩,羡慕地看着凯伊与他的战友们一起并肩作战。
“总有一天我也要跟凯伊一起执行任务!我要帮上他的忙才行。”
由于残酷的训练和悲剧的出身,雷亚成为了一个不善于表达自我的人,对待他人也很冷漠,但她那纤细缜密的内心却早已为自己敬仰的凯伊暗中许下了这个誓言。凯伊或许没有察觉到她的这份心意,但他绝对是意识到了她的本性,所以尽管在待人接物上,雷亚似乎难以接近,但凯伊依旧将其视为己出。
佣兵不需要感情。
这条铁律,凯伊曾一次又一次地强调,也因此肯定过“冷漠”的雷亚很适合干这行。
可为什么?
年幼的雷亚那小小的眼睛里有着大大的疑惑,她看着凯伊,心想——
为什么凯伊是那么优秀的佣兵,他能说到做到,但看着我的眼神跟看别人不一样呢?他看着我的时候,我好开心,心头暖暖的。
“这就是爱啊。”他人说道,“凯伊把你当成了亲女儿,虽然他不会承认就是了~”
所以……
“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女孩蜷缩在漆黑的角落里,轻声抽泣,“凯伊爸爸……”
雷亚不相信“活着会更好”这种鬼话,对她而言,活在没有感情的人间地狱里还不如随着自己所相信的人一起去充满爱的天堂。
可是那个人……不相信自己,也不带自己去。
所以……
“你骗我——!”雷亚扣动扳机。
电磁炮再次割裂天空,命中大地。
机械残骸随着爆炸四散开来,各种燃烧的碎屑化为火雨滴落在大地上,将路面烧出一个个焦坑。
范围巨大的热浪炙烤着空气,在摇曳的虚影中,【海神(凯伊机)】随手将机兽的断首丢到一旁,默默仰望着那高空的黑色战斗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