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切身体会了【Ark】的失误，但相比起对自己过分依赖AI的错误，克蕾雅的本能更倾向于将问题抛回给凯伊——
运气好，对，那家伙一定只是运气好罢了，就像他能从那场事件里活下来……
“我们可得好好教教凯伊‘光靠运气是不行的’这个道理~”克蕾雅皮笑肉不笑地对着【Ark】下达指令。
【九尾】立马便对【海神】发起反击，但紧接着克蕾雅又一次傻眼了。【海神】再一次躲过了【九尾】的斩击，并且自己主动跟【九尾】展开了白刃战，而且双方交手了几个回合下来可谓势均力敌。
“这到底怎么回事？！”克蕾雅质问【Ark】时，她的拳头已经在瑟瑟发抖，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免得一个冲动一拳砸烂了这屏幕，“难道他还能战场上突然换人开【海神】吗？”
【Ark】还未给出回应，克蕾雅就被自己的话点醒了——
换人。
“难不成……”克蕾雅依照自己的猜测下达新的指示，“把马德兰的攻击模式调出来……”
【Ark】照做后将模拟画面呈现在克蕾雅右侧的屏幕上，结果发现此时【海神】的动作与数据库里马德兰的战斗风格吻合度达到99%。
“远程操控是吧……”发现真相的克蕾雅果断东张西望，想要找到马德兰等人的踪迹，然而眼下【秽翼魔鸟XV】跟【猎虎者·改二式】早已不知所踪了。
“哼，反正肯定是用迷彩装甲躲起来了。”克蕾雅作为久经沙场的老手，迅速看出了马德兰等人的战术，“虽然一时半会要找到你们挺有难度的，而且还得应付凯伊这家伙，不过你们可别小看了【Ark】的眼睛……”
自认为重新占据上风的克蕾雅对着屏幕说道，“把马德兰跟努瓦尔的移动轨迹调出来，就算现在看不到，但在他们开启迷彩装甲前一定会留下痕迹。”
然而【Ark】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给我执行命令！”克蕾雅眉心紧锁。
正当克蕾雅再次张开嘴巴时，【Ark】在她正前方的屏幕上弹出了回应——
【您不具备该权限】
“什么？我可是跟赐克享有同级权限的，而且在这之前不是已经看过很多次了吗？”
但屏幕里的提示框依旧刺眼地呈现在原处。
“嘁——！”克蕾雅咬了下大拇指的指甲，她猜得出是有人偷偷改了她的权限等级，而能做到这种事的人……
赐克·斯缇？不，那个男人才不管这些，那么就只有……
“哼，看着吧，我可不是头一天上战场。”克蕾雅整理好情绪，再次自信地下达指令，“切换成对付马德兰的模式。”
这回【Ark】倒是乖乖照做了，并且在起初的两次交锋里重占上风，但很快，【海神】就又切换了新的打法，并且边打便撤，直到将双方的距离拉到足以进行中远距离攻击的位置。
“这回是努瓦尔，然后是……”脸上浮现出笑意的克蕾雅甚至都能猜到接下去的变化，“凯伊……”
当【海神】倾泻出的炮火投向【九尾】时，克蕾雅已经将【九尾】切换成对凯伊状态，于是在躲开弹幕后，【九尾】迅速重回【海神】面前，并将热能刀刺向了它的躯干。
不过凯伊这边不遑多让，在【九尾】躲开炮击的瞬间，马德兰就已经接过了控制权，因此热能刀只是划破了【海神】左肩上的导弹舱，并未伤及要害，而且由于先前的弹幕打空了弹舱，所以并未引发【海神】弹药的殉爆。
作为应对，克蕾雅自然能想到【海神】会在自己逼近时将驾驶员切换成马德兰，于是她几乎在同一时刻就要求【Ark】切换成应对马德兰的模式。
可【海神】一记直砸【九尾】头部的重拳狠狠地打醒了克蕾雅——她并不是真的了解自己的敌人，就算掌握在齐全的数据，就算有着再丰富的战场经验，在真正的默契面前，一切都显得是那么无能为力。
而这一拳，来自凯伊本人。
这是克蕾雅想要的“意外”与“进步”，但对如今的她而言，这拳头，这战术，只有惊，没有喜。
因此克蕾雅的笑容僵住了，“我们这里在做的人体实验不少，你就那么急着想报名吗？凯伊……”
“哦哦，她急了她急了。”马德兰讥笑道。
“越是急躁，失误越多。”努瓦尔倒还是很淡定。
尽管克蕾雅使出浑身解数更改着【九尾】的打法，但在那捉摸不定的三人组面前，所有交锋都显得更像是随机的猜拳，就连【Ark】自己计算下来，预测率也仅有40%左右，更不要提马德兰、凯伊、努瓦尔三人此前在训练中就已磨合出了绝佳的默契，并对彼此的优劣知根知底，因此他们甚至可以反过来用自己的打法欺骗克蕾雅的切换，然后进攻其打法上的缺点。
“唔……！”克蕾雅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怒目圆睁。
“很意外吗？”【海神】的扩音器传出了马德兰的声音，“我想以你的经验应该不难理解，我们要面对的可是掌握着一切情报的超级AI，其中当然包括了我们的战术打法，所以动作被看穿也是在所难免的，就算是要训练改变，也不是短时间内临时抱佛脚就能做到的。”
“看来你跟努瓦尔是故意拖延时间的……”克蕾雅咬牙切齿地说道。
“并不完全是，毕竟就算知道自己的动作会被看穿，但【Ark】会用什么方式闪避跟反击依然是未知的，我们需要尽可能多地收集情报。”这回【海神】发出的声音是努瓦尔的。
“【三叉戟系统】……为了你跟【Ark】量身定做的系统，好好享受吧~”马德兰冷笑道。
“你们三个……！”克蕾雅的手背上青筋暴胀。
“你其实什么都不懂，克蕾雅。”凯伊冷漠地说道，“不懂我，不懂雷亚，不懂我们，甚至也不懂【Ark】，超级人工智能的确是接近完美的，它的计算能力、数据之多都不是人类能匹敌的，但是它相比人类唯独缺了一个东西，一个它不可能获得的东西。”
“你可别说是‘心’这么老掉牙的东西……”汗如雨下的克蕾雅嘲笑道。
“当然不是，毕竟‘心’是什么我也不晓得。”
“那是什么？”
“直觉。”【海神】一脚踹飞已经不知切换到什么打法的【九尾】，“正因为有着完美的数据库，有着100%的准确率，追求稳定，所以AI不会去选择概率低的答案，更不会去做自己都没想过的事，它没办法不动脑子，因为它唯一拥有的，只是不断运作着的大脑。”
“直觉……”克蕾雅紧握住操作杆，“哈……哈哈……哈哈哈哈……是啊，这破AI，当然没有……”
【九尾】缓缓站起身来。
“那就让由我来亲自对付你——！”【九尾】先是一炮轰向【海神】，随后借着烟雾的掩护迂回到其左侧，再一鼓作气冲上前去，“你是我教出来的，我不了解他们，但我了解你，了解你的风格！”
“然而我变了。”从烟雾中窜出的剑刃刺穿了【九尾】的脑袋，令它瞬间停止了前行。
“很多人，很多事都变了，克蕾雅。”凯伊语重心长地说道，“没变的只有你，因为你一直都在变，变得太多，以至于你连自己原本是什么都忘了，你是最复杂的人，但也是最纯粹的人……”
“……”克蕾雅垂着头。
“你还记得自己真正的名字叫什么吗？”
克蕾雅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攥紧了拳头。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随着烟雾散去，【海神】将枪口抵在了【九尾】的驾驶舱前，“告诉我，谁才是你真正的老板。”
“……你说我不了解你们，那你了解我吗？”克蕾雅轻声反问道。
“所以我希望你能有所改变，至少临死前能有一次……”
“呵……”克蕾雅慢慢翘起嘴角，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她的眼里更是映出了警报的血光，“看来你也不是真的了解我……”
砰——！
枪声骤响，打破了战场的死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