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道内行驶了大约五分多钟后,马德兰与珂赛特看到了远方出现了一个亮光,两人确信那就是终点的所在地,于是不由得屏住呼吸,神色紧张地冲进了光芒中。
随后呈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山洞,其体积完全不亚于登陆时的港口,洞窟的地面同样铺满了光滑冰冷的金属地板,【幻之鸟】就站在远处的正对面,以高傲的姿态直直地凝视着入口处的【秽翼魔鸟X4】。
此时的【幻之鸟】以有着“铠”之称的全装备形态呈现在两人面前,那经过装备强化的双臂粗壮得夸张,仿佛一拳就能轻易砸碎三台机体里最弱小的【雷之鸟F】。除了自身的装备外,全场多处还散落着各种半开的武器柜,其中在【幻之鸟】左两侧就插着好几把热能斩刀,右侧则是一门专用的【ROARS狙击炮】。
“赐克·斯缇……”珂赛特看到【幻之鸟】的瞬间,比起畏惧那夸张的体型和火力,在她心中翻涌的更多的是关于愤怒与憎恨的情绪,不过即便如此,仅存的一丝理智还是让她克制住了自己的愤恨,这才没有直接冲上前去。
如同珂赛特“父亲”般的马德兰自然是清楚“女儿”此时的情绪的,为避免珂赛特被过度刺激,他驱使【秽翼魔鸟X4】上前,用那庞大的身躯将【雷鸟F】挡在身后,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身后的这只“雏鸟”。
“你要我来,我来了。”【秽翼魔鸟X4】一边缓缓抽出实体剑一边小心地接近【幻之鸟】,“那我要的……你也该给我了。”
“嚯?那管义文先生你想要什么呢?”赐克不紧不慢地问道。
“当然是你知道的所有情报和你的命。”
“但在我看来,你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可以承担起这一切。”赐克·斯缇同样拔出了左侧的热能斩刀,随着刀身散发出如岩浆般的火红光芒,炙热的蒸汽也开始不断飘散开来。
“反正我也不是来征得你的认可的。”
“然而如果你不按部就班地来,后果只有死路一条。”
“哦?”
“我就是最好的例子……”赐克·斯缇意味深长地说道,“管义文先生,你喜欢这个世界吗?”
“……”马德兰皱起眉头,不发一语。
“无论你喜不喜欢,你都一直在为了帮助他人而战,从【莱因哈特事件】到如今的【科尔基斯岛】,或许你并不追求什么‘英雄’之类的名号,但在世人看来,你确实就是在做着英雄。”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得了。”
“我想说的是……”【幻之鸟】突然一个箭步冲了过来,热能斩刀在空中划出道红光,结结实实地落在了【秽翼魔鸟X4】及时架起的实体剑上,“我也喜欢这个世界,超级喜欢,我想成为英雄,这是我的初心,我的梦想。”
珂赛特正要挺身而出,【幻之鸟】却已抬起左手弹射出无人机【利爪】,以迅雷之势攻向【雷鸟F】,珂赛特立马被强行推出了十几米远。
“珂赛特——!”马德兰刚一转头,【秽翼魔鸟X4】的胸口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重拳,震得驾驶舱里的马德兰往后一仰。
“作为英雄,你的目光不能那么短浅。”【幻之鸟】飞起一脚踢向失衡的【秽翼魔鸟X4】,马德兰虽尽力稳住的机体姿态,但手上握持着的加特林枪管还是被当场踢断,“你的眼界应该放得更高,看得更远,为了更多人,为了人类的未来而行动。”
“你他妈的有什么资格跟我在这扯这些——!”眼看珂赛特与【利爪】勉强处于僵持状态,怒发冲冠的马德兰也专注于同赐克的格斗,丢掉断裂的加特林抽出另一把实体剑,组成双剑状态劈向【幻之鸟】,将其暂时逼退。
“这个世界需要英雄!人类的未来需要救世主!”【幻之鸟】以惊人的灵活性向后一翻,躲开劈斩的同时变形为【沙蝎模式】,“如果你不接受我的做法,那你就必须承担起相应的责任,而不是被一己私利所驱动,更不能一无所知地被人当枪使!”
机械沙蝎悬浮在平台上,以惊人的机动力和尾部的红色毒针频频向【秽翼魔鸟X4】攻来。
“所以你觉得自己是我的导师了?”【秽翼魔鸟X4】不断用手中的剑打掉迎面刺来的毒针。
“我有这个义务,而且你本来就是按照我的引导才走到了今天。”
“那你最好能算到自己的死期。”【秽翼魔鸟X4】用左剑挑起毒针的同时,一个加速冲刺逼近【幻之鸟】跟前,挥动右手的实体剑意图斩掉它的“尾巴”。
然而集中精力进攻的马德兰忽略了下方的攻防,正当他即将得手之际,【幻之鸟】的双钳抓住了【秽翼魔鸟X4】的双腿,接着【幻之鸟】向后一退,【秽翼魔鸟X4】在斩空之余也被拽得后仰。
说时迟那时快,马德兰旋转机体双臂,将剑插入地面,以近似仰卧的姿态避免了机体躯干触地,紧接着又利用双腿将【幻之鸟】整个抬起——这原本是不可能达成的操作,因为【幻之鸟】的体积与重量之大,【秽翼魔鸟X4】的出力和结构强度根本做不到,但由于【幻之鸟】是悬浮在地上,因为根本没有抓地力可言,被抬举起时所需的力道也被大幅减轻。
当然马德兰清楚赐克随时可能关闭悬浮机能,所以不敢多有迟疑,只是将【幻之鸟】抬高到一定程度后就一脚将其踹飞,然后【秽翼魔鸟X4】利用变形加翻转,重新起身完毕后又对着正在纠缠【雷鸟F】的【利爪】掷出实体剑,将其贯穿,解了珂赛特的危机。
“技术不错,不过……”新的【利爪】从洞壁的暗门里飞出,在包围【雷鸟F】的同时也组合到【幻之鸟】身上,同时它也变形为了【飞鸟模式】,高举尖锐的利爪,冲着【秽翼魔鸟X4】俯冲而来,“如果没有足够的智慧,那也不过是把被利用的好刀而已。”
【秽翼魔鸟X4】试图用仅存的实体剑挡住【幻之鸟】,可在它的一双利爪面前,实体剑剑身眨眼间就被撕裂成了数截。
见势不妙的马德兰立马舍弃断剑转身冲向一旁的武器柜,从中抽出步枪对着追击过来的【幻之鸟】就是一通扫射。
“看吧!”赐克得意大笑,“就连反抗我的办法都得依赖我布的局,你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境界有多低吗?”
“那也好过你这种自掘坟墓的自大狂!”打空子弹的马德兰直接把步枪丢向【幻之鸟】,然后去到下一处拔出热能斩刀。
此时【幻之鸟】也正好追了过来,当利爪再次抓住斩刀刀身,高温开始融解利爪,最终在斩刀断裂的同时,【幻之鸟】的利爪也应声而碎。
不过赐克·斯缇仍未放弃,【幻之鸟】的鸟首弹出【沙蝎模式】时的毒针,终于成功刺进了【秽翼魔鸟X4】的左肩。
随后一秒不到的时间,【秽翼魔鸟X4】的驾驶舱里便响起了病毒入侵的警报,并且迅速标识出病毒正是通过左肩扩散。
对面毕竟是人类史上最强的AI,马德兰丝毫不敢大意,当即切断了与左臂的系统连接,并把还在注射病毒的【幻之鸟】撞开。
可这还没完,本来应该因为失去命令而静止的左臂竟开始自主地动了起来,为预防万一,马德兰只好强行拆掉左臂,并把还在抽搐的机械臂砸向【幻之鸟】。
如此单调的攻击自然是不可能命中的,不过至少避免了自取灭亡的结果,至于躲开了攻击的【幻之鸟】也通过接收新的无人机重新变回人形,优雅地降落在了地面上,并对【秽翼魔鸟X4】鞠了一躬。
“没完没了的补给……”马德兰又抽出了一把热能斩刀准备迎战,但他心里明白再这样下去,自己毫无胜算可言,并且不远处的珂赛特也被【利爪】无人机纠缠得无法脱身,而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指不定她什么时候就一个分心暴露出了弱点。
“无数人的意志汇聚了今天的成就,我们超越了人种、国籍甚至是时空,一心只是为了人类的未来而努力。”【幻之鸟】举起一旁的【ROARS狙击炮】,将热能斩刀插在枪身下方组成枪刃模式,“原本我叫你来也只是为了避免你被火山喷发波及,不过人生嘛,总是充满意外,考验内容也是可调整的,你通过了试炼,获得了更高级别的认证,这当然很好,只是……”
【幻之鸟】将炮口对准【秽翼魔鸟X4】开始蓄能,“如果你连探索真相的心胸跟智慧都没有,那我们不能把人类的未来托付给一介莽夫!”
随着炮**出一道耀眼的金色光束,坚硬的弹头被电磁力加速至极限,眨眼间便洞穿了【秽翼魔鸟X4】的头部,让马德兰失去了主要视野。
“这是警告。”赐克说道,“放下武器,加入我们。”
不得不说,在【A.R.K】与赐克的联合下,马德兰必须承认自己几乎没有胜算可言,现实的劣势不是纯靠意志力就能改变的。
“你们……是谁?”
“你还没有资格知道,不过如果你同意,就……”【幻之鸟】扭头看向被【利爪】逼到角落的【雷鸟F】,“把珂赛特杀了。”
“——!”马德兰震惊了,倒不是他有丝毫答应的可能性,只是这一条件实在过于愚蠢,以至于他无法想象赐克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脑回路才会提出这种条件,“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在决定人类未来的挑战面前,必须舍弃个人的情感,否则这会变成救世主最大的弱点。”
“你这人真的是……”马德兰握紧操作杆的手跟他的笑声一样忍不住颤抖起来,但这并非崩溃或嘲笑,而是出离于愤怒后的本能反应,因为紧随笑声之后的便是满腔怒火的咆哮:“连人性都没有了还谈什么拯救世界,还谈什么未来!”
【秽翼魔鸟X4】随即冲向了【幻之鸟】,并且驾驶舱正对着【幻之鸟】的炮口,毫无遮挡,这一大胆的举动让赐克大为震惊,就算是【A.R.K】也一时计算不出他这么做的目标,毕竟这与自杀无异。
趁着赐克迟疑的功夫,【秽翼魔鸟X4】已经杀到【幻之鸟】跟前,用手中的【热能斩刀】切断了【ROARS狙击炮】。
“你不也……”马德兰将热能斩刀刺进【幻之鸟】的右肩,又用独臂抽出新的热能斩刀,斩掉它试图举起防御的右臂,“还有人性吗?!”
双臂受损的【幻之鸟】紧急后退,卸除装备后以裸装形式拔出新的热能斩刀,同追杀过来的【秽翼魔鸟X4】展开格斗战。
“你不敢打我就是你人性的证明,因为你怕自己辛辛苦苦积累起来的结果全白费了!”马德兰继续对着赐克一通批判,“你根本没有舍弃什么人性,你只是个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彻头彻尾的畜生!你舍弃的只有人性好的一面,那些污秽肮脏可耻的东西全留着,你就是扭曲的化身,你就是个疯子,神经病——!!”
自知被利用了的赐克不由得心生怒火,“你才疯了——如果我刚才开火的话……”
“不——!这是我看透你了,你被我利用的结果!你根本一点也不聪明,你更没有掌握什么大局,你就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极端愤怒之下,马德兰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也因此【秽翼魔鸟X4】的攻击路径没有丝毫破绽。
而赐克这边因为情绪不稳的原因,眼前的众多资讯反而成了害他手忙脚乱的障碍,加之没有足够的驾驶经验和【A.R.K】的超控权限被锁定,只能依赖AI建议进行手动驾驶的赐克这下只能眼看着自己陷入劣势而无法思考出任何对策。
“我……”赐克唤出新的【利爪】从左侧袭向【秽翼魔鸟X4】,但马德兰看都不看,直接一刀将其一分为二,“我可是……为了人类未来在……”
“在努力的啊——!!”赐克此时也顾不上什么规划和建议了,只是凭借本能把压制着自己的【秽翼魔鸟X4】给撞了过去。
“我……我是……”赐克眼前开始出现黑雾,他的皮肤在逐渐“融解”为一团诡异的黑色粘液,“我应该是……”
在马德兰以命相搏的迅捷攻势下,【幻之鸟】被不断肢解,最终遍体鳞伤地跪倒在【秽翼魔鸟X4】面前,它的上半身连同驾驶舱舱门一起被削没了,暴露在外的赐克·斯缇就这样茫然地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此时赐克的脑海里隐约回响着一个他非常熟悉的声音,那个声音用一种高高在上、既像是在嘲讽,又像是在教导自己一样说道:“传说中,火鸟会烧死自己,涅槃重生,只有这样它才能变得更强。”
马德兰确定自己并没有伤及赐克的性命,毕竟他身上还藏着许多情报,不过无论他之后会如何交出这些情报,都比不上马德兰现在就要他做的事。
“给我向那些被你害死的人谢罪。”马德兰将泛着高温蒸汽的赤红剑锋对准赐克,光芒映红了赐克全身,而【A.R.K】也不知何时就已停止了运作。
“我是……为了……人类的未来……”赐克缓缓抬起头,绝望空洞的眼神下方,是缓缓扬起的嘴角,“我没有错,他们都是必要的牺牲品,为了……”
赐克话音未落,一个娇小的身影闪过【秽翼魔鸟X4】,只见【雷鸟F】高高跃起,用手中的利刃划过赐克的颈部。
在马德兰错愕的视线中,赐克的脑袋高高飞起,并且脸上还保留着那令人作呕的笑容,但他留下的身体也没有什么好结果,珂赛特一边咆哮着一边对着那副瘫倒在操作台上的尸体不断开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珂赛特撕心裂肺的嘶吼声中,赐克的尸体被打成一滩肉泥,根本辨认不出人形,可即便如此,珂赛特仍旧不断嚎泣着开枪,即使打空了弹夹,她还是没有停下。
如果是换了别人,马德兰免不了要质问一声“你都干了什么!”
可如今死者是赐克,执行人是珂赛特。
马德兰非但没有任何责备,反而用残留的断臂搂住了【雷鸟F】,轻声安抚道:“他已经死了,一切都结束了……”
直到这时,珂赛特才终于停止扣动扳机,跪倒在地放声大哭起来。
“哇啊啊啊啊啊啊——!贝娜妮……哇啊啊啊啊啊——!姐姐……姐姐给你报仇了……哇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的哭声飘荡在这血腥的角斗场内,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