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于若跑到附近一个小巷子里,这里没有路灯,两侧的楼里入住率很低,大多数都是出租房,剩下的几乎都是住了一辈子的老人,但凡家里宽裕一点的没人想在这住,马路边的下水道散发出难闻的臭味。
上一次跑到这来,是那几个催债的走了后,单于若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一路跟了过来,躲在拐角拳头攥得很紧,牙关咬得也很紧。但是看着对方那么些个人,个个手里拎着家伙,酝酿了半天愣是没敢上。
人家都踩在头上拉屎了,最后一点点翻腾的热血和怒气却被这直观的硬实力差给浇灭了。
那是单于若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是窝囊。
不过现在可不一样了。
拈花摘叶皆可伤人。
想到这,单于若从旁边的绿化带上摘下了一片树叶,对着面前一颗粗壮无比的老树,学着那怪异空间里东方不败飞绣花针的样子,翻转手腕,将那片轻飘飘的树叶从指缝里丢了出去!
单于若这一下动作刚出,就觉得小腹处有什么东西被迅速抽离,借着浑身上下一阵酸软疲惫,脚下一轻,整个人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单于若听见了两声彼此相连的巨响和一片沙沙拉拉的杂音。
他勉强撑起了一点身子,探头看了看。
就看见刚才自己对准的那棵树和以及斜对角所对着的对街斜对角的那颗树都已经和他一样躺在了地上,而且断面异常整齐,患有轻微强迫症的单于若感觉十分舒服。
不止于此,飞叶所过之处的绿化带出现了一大道缺口,原本茂密的草坪和灌木都断到了两边。
单于若此时心里就一个想法:
“小牛的妈妈回牛圈,牛X到家了!”
“你……”
东方不败的声音出现得很唐突,把沉浸在震惊里的单于若吓了一跳。
“前前前前前……辈,怎么了?”
东方不败沉默了片刻,才开口:
“只是扔一个树叶,你竟然把内力都给抽空了?”
单于若也沉默,他是真不知道怎么回答,放在一天前,他还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但是要觉得现在的单于若对相关知识的掌握有什么了解的话那就让你失望了,他唯一的长进也就是知道原来真的有这么个东西。
“罢了……没想到你对于武学的了解远比我想象得要少。”
单于若心里苦啊,他上哪了解这些去?别说玄乎其玄的内功,当今世道,会耍几下花拳绣腿的人都不多。
“前辈…那我现在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在这摊着吧?”
东方不败轻叹一声,开口:
“把注意力集中到脐下三尺丹田处,然后跟我念口诀。”
单于若赶紧照做,只觉得那小腹中似有一个浩瀚无比的空间,宛如一只淋漓着口水的恶狼,此时正呲牙咧嘴地觊觎着外界的食物。
。 “渺渺太虚,天清地浊……”
“渺渺太虚,天清地浊……”
“气悬虚灵,荡我尘垢。
反朴归真,澄明寂然。”
……
“两手相叠,左手压右手,气运周身,抬手过顶。”
“两手相叠,左……”
“这句不用念!照着做就是了!”
东方不败生前从没碰见过这种极品,日月神教里要是有这种后辈,也早让同门杀害解闷了。
单于若恍然,做到气运周身这步,一紧张,放了一个屁。
感受了半天,才听见东方教主一句极不耐烦的“气在丹田里。”
过于坎坷,但总算是成了。
在被那如同拆筋碎骨般的剧痛猛然席卷了一遍以后,单于若终于是恢复了些许的力气。
但是他没问为啥他就运个气会这么痛,看武侠片里大侠都是运功如喝水,这种痛苦想必早就习以为常了。
单于若站起身,有些垂头丧气,忙活了一下午,竟然因为自己试了个招差点动都动不了了。
抬头看见了天上的月亮,单于若想起来今天是农历的八月十五,中秋节。两个月前一家人就忍痛买了盒挺贵的月饼,合计着今天晚上一家人一起吃……
耳边仍有几户人家交谈的声音。有一家在吵架,吵得很凶,听来听去,单于若听明白了,就是晚饭谁刷碗那点破事。
真好啊。
能跟家人吵吵鸡毛蒜皮,能有个家回……
“美女,抽烟么?借个火?”·
正在愣神的单于若差点被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一眼瞥见了那双跟他的黑裤子十分不搭的小黄鞋,随后才抬眼仔细看这个人。
衣服还算得上干净,但是脸和头发看起来得有些日子没洗过了,和自杀前的自己有的一拼,这会正叼着一根烟,满脸疲惫地看着单于若。
“……给。”
借火必给是烟民之间不必多说的默契。
点上火,那小黄鞋就靠着墙坐了下来。
“中秋了,不和家里人聚一聚啊?”
小黄鞋见单于若没有走的意思,便和他聊了起来。
“啊,我是外地的,这边就我自己一个人。”
“哈,看你这气质也不像我们这穷地方的人,大城市来的吧?”
单于若没吭声,毕竟谎言说多了就容易露馅,他也不想和一个陌生人过多解释什么。
小黄鞋见单于若没说话,也不尴尬,继续说:
“咱们这地方水浅王八多,坏人不少,小姑娘一个人在外面得小心。”
单于若点头附和说王八确实是多。
小黄鞋也点头,点的非常真诚。
“我之前有几个朋友,一出事全tm不知道跑哪去了,全是王八蛋!我还拿他们当兄弟。”小黄鞋吧唧吧唧嘴吐了一口,继续说:
“以前净跟着他们抽烟卷了,现在抽这烟,没劲。
每次回家,我都寻思着带点烟叶子回去,给我爸也抽点。”小黄鞋说完搓了把眼睛,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在抹眼泪。
“中秋咋没在家陪你爸?”
单于若也点上一根烟,刚才运气运得浑身生疼还没缓过劲,这会陪这小子聊一会自己也缓缓。
“我啊?都混成这样了,现在忙着挣钱回不去。走之前把那点烟叶子都留家里了,我爸应该够抽。老头岁数大了,就好这么一口。”
可是单于若盘算着这外型怎么看也不像是有多忙。
“能回去还是多陪陪家里人吧……”
留下句话,小黄鞋掐了烟,整了整手里捏着地黑帽子,戴在头上。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
这边刚要走,单于若那边又似漫不经心地撇了一句:
“不是忙吧?是不是犯事了?”
小黄鞋冷汗刷地一下就下来了,他想跑,就听单于若那语气突然就变了,那分明是个又冷又低沉的男声。
“前阵子杀了人,警察在找你,所以回不去对吧?”
小黄鞋咽了口口水,在黑吃黑的圈子里待久了,他深知这种时候自己该怎么做才能活下去。于是他捡起了路上脱落的砖,红了眼,心里的惊恐让他起了杀心,对着单于若,用足劲砸了过去。
起手,双臂一紧,一个揽雀尾加太极推手,拳中八卦虚影似有似无,一拳跟上,直中小黄鞋胸口。
小黄鞋撞上了墙,坐了下去,一时间呼吸困难,捂着胸口伸出舌头,好半天才上来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
小黄鞋喘上气后不住咳嗽,眼前黑一块白一块的冒着金星。
“单峰。”
“单峰……单峰!?你是他亲戚?
单于若点头,他这么说也没错,现在自己的模样,就算说自己就是在场的那个傻儿子小黄鞋也不会相信。
“别……有话好好说,我爸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要是进去了他后半辈子就没人管了……”
小黄鞋的样子还算真诚,看起来是真在担心自己的老爸。
"只要你告诉我另外几个人在哪,我就不把你送进去。"
小黄鞋宛如抓到了救命稻草,可是刚放开不到一秒的脸转瞬又凝固了起来。
“林凯和汪五就在郊区胡杨山上藏着,黄大壮在他老家彬县,别人我是真不知道。”
单于若掏出手机,播出了110,装着要拨出去的样子给小黄鞋看。
小黄鞋吓坏了,几乎是跪着爬了过来,鼻涕跟眼泪一起往外淌。
“我真不知道了……别人我真不知道了……”
单于若谈了口气。
看来能从这小子身上探出来的消息只有这么多了,不过本以为今天会一无所获,没想到最后时刻要找的人之一竟让自己撞上了枪口。
这小黄鞋当天站的比较靠后,个子不高,而且一直带着帽子,所以单于若对他印象不深。要不是最后的时候他又带上了那顶黑帽子,单于若险些错过。
“行。”
“我能走了?”
单于若点头。
小黄鞋慌乱地站起来就跑。
也许是跑得太极,小黄鞋忽然觉得自己被口水呛到,伸手想捏捏嗓子,却觉得触感湿滑,接着,一股无力感让他栽了个跟头。
他看见了自己的手,手上通红如漆,掌中是一片沾血的树叶。
“说不把你送进去,也没说让你活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