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和往常一样,将桂花糕装进竹篮中,左臂挎起竹篮,嗒嗒嗒的跑到木屋大门对在院中仰望碧空的女子挥了挥手。
“娘~我出去玩啦!”
话音刚落,上空传来几声高亢的鹰唳,叶枫在屋檐下顺着声音向上空循去,一只矫健的苍鹰,正缓缓地拍击着翅膀,盘旋在院上方的半空中。
女子伸出手臂,苍鹰俯冲直下,落在离女子好几米开外的地方,用喙叼出绑在腿上的书信,脑袋一甩将书信拋在女子脚边,动作神态充满不屑。
女子弯腰捡起书信,看到书信封口的叶星若亲启后,淡然的对苍鹰说道:
“都过去快二十年了,还这么怕我啊。”
苍鹰听后,眼露凶光,高傲的对叶星若嗥叫一声,旋即展开双翅,正欲离地向上飞起之时,两只小手握住苍鹰的毛腿将其生生拽了下来。
“抓住你了。”叶枫坐在地上,将正扑棱着的苍鹰紧紧抱在怀中,明明是充满稚气的童音,说出的话却颇为凶狠,“哼!叫你对娘亲凶,一会就把你毛全拨了。”
苍鹰觉得自已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遇上这对母子,要不是上灵院其他通信鹰都被派出去了,它才不想给这个当年把自已毛全拨没了的女人送信。现在看来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苍鹰在心中愤恨想到。
“枫儿把它放开,去玩吧。”叶星若淡淡的说道。
“嗯。”叶枫对叶星若回应着,站起松开怀抱,臂弯捧着苍鹰,说道:“去吧。”
苍鹰从叶枫怀中飞起,逃也似的离开了。
叶星若旋即走进木屋中,叶枫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房间内后,捡起竹篮向森林走去。
镜湖湖畔的草地上,露水在绿叶上滚动着,于叶尖处聚成水珠。几只雪兔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声音,竖起灵动的长耳,从草丛中钻出,露水还未落地,就已跳到叶枫的面前。
雪兔们立在叶枫面前,鼻子微微翕动,似火一般红的眼睛里满是期待,叶枫从竹篮里取出几块桂花糕,双手捧给雪兔。
雪兔们将桂花糕一兔一块的分走离开后,又是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森林中传来,随后一头极美的白狮与诸多灵兽从森林中的阴影中出现。
白狮优雅的走到叶枫身后,缓缓趴下,其余灵兽则围在叶枫与白狮身旁,皆伏于地。
叶枫坐在草地上,并着腿靠在白狮身上随后将身边胖成猪般的灵猫抱在怀中,开始和百兽们讲起各式各样的故事帮他们开化灵智。
“喵!”
急促凄厉的猫叫声,打破了草地上宁和的气氛,一只小白猫拼了命的从灵兽群中挤出来,跑到叶枫面前,咬着他的裤腿,使着吃奶的劲想把叶枫拽起来。
叶枫将小白猫举至面前,轻声问道:“小小白,怎么啦。”
“喵~喵~喵~。”
“是要我和你走吗?”
小白猫听后拼了命的点头,灵兽们立刻自觉为叶枫让开一条路。
叶枫跟着小白猫来到另一片草地,远远便望见一群灵猫正在嘶咬着什么东西,叶枫心头隐隐有一丝莫名的焦虑。走近后叶枫看清楚了,被灵猫撕咬的是昨天的那只碧瞳小蛇,他心中的焦虑瞬间便燃成了愤怒。
“你们在干什么!”
灵猫们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吓得四散而逃,转瞬间就都不见了踪影。
碧瞳小蛇在灵猫们逃走后,如同松劲的绳子般在草地上滩成一堆,蛇躯上满是贯穿的伤口,看上去已是奄奄一息。
叶枫跑到碧瞳小蛇面前,查看它的伤势,在心里着急的想着:
“好重的伤,再不救治小小红会死的。”
叶枫看着即将失去气息的碧瞳小蛇,在附近找来一颗锋利的石头,毫不犹豫的狠狠砸向自已的手腕。
叶枫强忍着剧痛,将手腕涌出来的血送进碧瞳小蛇的嘴里,小蛇的贯穿伤在喝下叶枫的血后竟是蠕动着愈合了。
见碧瞳小蛇渐渐有了生气后,叶枫再也忍不住剧痛疼的昏了过去。
在那之后,碧瞳小蛇的身躯渐渐膨胀着,鳞片颜色也从赤红慢慢过渡成粉色,在阳光的照印下,美艳奇异。
叶星若正在书房内反复读着信上的内容,正欲拿起桌上的紫砂茶杯抿上一口茶,但紫砂茶杯在叶星若的手指还未接触到时,就从茶杯底部生出一道裂纹,碎裂开来。
“枫儿!”
心头产生一阵莫名的心慌感,叶星若的身形在下一瞬消失在书房中。
叶星若感知着叶枫的生命灵气来到镜湖湖畔的草地上,眼前的画面顿时令她瞋目切齿。
地上有几具被烧成黑炭的灵兽尸体,而叶枫此时正被一只粉色的蟒蛇紧紧缠绕着,看上去竟是已进陷入昏迷。
“没活够吗!”
冰冷至极的声音响彻整个湖畔,粉色蟒蛇虽然知道正向她走来的女子极为危险,但自已就像被定住一般,动弹不得。
“放开枫儿,我还能让你活着离开。”叶星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粉蟒,金瞳溢出的满是威严与杀意。
粉色蟒蛇强迫自已冷静下来,控制蛇躯,颤抖着松开叶枫。
叶星若立即将叶枫抱至怀中,看着在昏睡中时不时露出痛苦之色的叶枫,如同实质般的杀意再次将粉蟒压的动弹不得。
“留着你也是个祸害,早晚有一天会对枫儿再次下毒手。”
“娘,不要伤害小小红。”像是能感受到来自女子的杀意,叶枫细若游丝的声音从叶星若怀中传出,让叶星若听的心颤。
“枫儿,这条蛇差点…”
“我不要娘伤害小小红!”叶枫说完,又是难受地抓住了叶星若衣角,分明是毫不退让的态度。
叶星若第一次见叶枫如此倔强的模样,无奈的说着:“好,好,娘听你的,我们回家。”叶星若起身,金瞳扫过低伏在地上的蛇,转身离去。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森中,草地上只留下几具烧焦的灵兽尸体,粉色蟒蛇也瞬间不知去向。
…
自那之后,叶枫的生活依旧如初,几点一线,反复循环,直至某一天,叶星若见叶枫字已识的差不多,便牵着叶枫的小手来到院中。
此时的月光淡淡柔柔,如流水银锻般,穿过栅栏,穿过叶缝,静静泻进院内,把地面点缀得斑驳陆离。
叶星若见叶枫满是好奇的样子,莞尔一笑,柔柔说着:
“枫儿可要看好。”
叶星若轻挥宽松的衣袖,一道如皎月般的弧形光晕扩散至前方院内的每一处空间,如琉璃般的花朵随之而生长。
叶枫第一次见这种神奇的事情,眼睛闪着光,好奇张望着。
“枫儿想学的话,娘可以教你。”
“娘,我现在就想学!”
叶星若听了,微微一笑道:“不着急,来,陪娘坐一会。”叶星若牵着叶枫的手走进月光下的花海,轻拽长裙裙摆,与叶枫一齐坐在琉璃花丛中,白金色长发也随之散落在熠熠生光的花枝上。
叶枫坐在叶星若的身旁,视线被那如流动月光般的白金长发吸引住了,有些感叹的说道:“我以前就觉得娘的长发好美。”
“那当然,你爹爹当年就是被我这头发迷住的。”叶星若说这句时脸上满是骄傲之意,神色微有怀念,如同初入人世的少女般娇憨可爱。
叶枫看到自已娘亲脸上的神情,很开心地笑着说道:“嘿嘿,看来我和爹爹一样,都被娘亲迷住了。”
叶星若双手抱膝,眼睛余光看一眼叶枫的明亮浅金瞳,又微微仰头望向星空,语气似惆怅感概,又似抱怨的说道:“枫儿,镜湖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星落湖。”
“星若,星落,是和娘的名字有关吗。”
“嗯…若尘当年就是块不开窍的木头,又高冷又白痴,我软磨硬泡了他快二十年,愣是没和我说过一句情话。”叶星若半是娇嗔地说着,“于是你娘亲我略施小计,在星落湖中,让你爹爹彻底爱上了我。”
“你爹爹就在这样的花海中,坐在我身旁,对我说,龙月,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我当时就把民部的婚书拿出来拍在地上,按着你爹爹的手把他的名字写上去。”
“然后我就让你爹爹,给我起了新的名字。”
“不过爹爹好傻,要是我肯定第一眼就爱上娘了。”
“嗯~若尘一点也不傻,他反而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
“又强又帅又温柔,还做得一手好菜。只要你爹爹在家,你娘亲我就是衣来张手,饭来张口,都快被你爹爹养成废人了。”叶星若心里那股骄傲劲又上来了,简直看不出她平常那淡然如水的模样,但她又像是想到什么,情绪一落千丈的说道:
“枫儿……那封书信,其实是培养我和你爹爹的学院送过来的。”
“你若是想成为像你爹爹一样的人,就必须要去那里修练,但这也意味着,枫儿你要离开我的身边。”叶星若眨眨眼,像是在掩饰什么,对叶枫笑着说道:“你若是不想,那就和娘……”
“我很不想离开娘的身边,但我想像爹爹那样,成为娘的骄傲。”叶枫仰起脸,明晃晃的笑容让叶星若几乎移不开眼。
叶星若见叶枫那明郎的笑容,仿佛看到了年少时的叶若尘,那个意气风发,鲜花怒马的翩翩少年郎。叶星若略有些苦涩的轻抚叶枫头上乌发,用一生中最温柔的语气说道:
“枫儿,听好,这句话我只会对你和若尘说。”
“我爱你。”
“嗯!”
霎时间,风卷携着琉璃花,盘旋直上天际。在月光的照拂下,少年坚定回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