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浆炸裂的感觉!
今天一整天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只是机械性地做着卷子,尽全力压抑自己的情绪,装作好孩子的样子。
实际上整个人就像不断往里充气的气球,都不用别人动手自己已经快要爆炸了。
伸出脚踢开路上的石子。
“为什么要踢我啊~”想象着被踢开的石子沮丧的话语,心情莫名其妙的舒畅了一些。
人总会把自己的喜悦建立于他人之上,在学校里,看到那些无头苍蝇一样的差生,心中会浮现出【自己还挺争气的嘛】之类的想法。在路上看见那些蓬头垢面背着一床被子的人会想【自己还挺幸福的嘛】。
但事实上,他人的生活和自己的生活绝大多数情况下根本不会有任何联系,他人的不幸也不会转变为自己的幸运。
我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内容,低着头走在路上。
在中考前四处乱逛不好好复习是否搞错了些什么?
但我觉得既然学不进去,还不如直接放弃比较好,装模做样做出【在努力】的样子能骗过别人又骗不过自己。
反正都是在浪费时间还不如选一个更加轻松的做法。
……
父亲的死对我造成的影响比想象中要大得多。
别说学校,连家都不是很想回去。
本来属于三个人的世界只剩下两个人,家里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又黏又稠的气味,多吸两口感觉自己会吐出来。
做个具体一点的比喻就是像早餐吃了加入过多劣质油的肉包。
从口腔到胃部全方位的恶心感。
我在外面乱晃的时期明显要比以前多了不少,但母亲并没有深究。
“是想出去休息一下大脑吧,越是关键的时候就更需要休息呢,注意安全。”妈妈一如既往地笑着。
她的笑容显得还在纠结父亲离世的自己像个抓不住蝴蝶的小傻子。
我的大脑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但疲惫的原因绝对不是考试,我对自己的未来并没有多少期待,只要过得去不会给别人造成麻烦就好了。
麻烦。对,麻烦。
父亲这个蠢货偏偏在这个时候给我造成这么大的麻烦,我长大以后绝对不想成为他那样的大人。
“呃呀!”
一直低着头没有看路,直接装在了前面人的怀里。
“对不起。”条件反射似地急速后退加道歉。
只要自己道歉得够快,别人就很难再进一步怪罪自己,算是我这十几年间积累的小智慧。
“没关系。”前方的中年男子如我所料没有深究我的过错,继续迈着匆忙的步子头也不回地向前。
提着公文包,很明显刚下班的样子。
是想早点回去跟妻子孩子团聚吗?不知道他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子。
爸爸……这个词语以后或许再也不会说了吧。
我迎着风用力甩着头,试图将悲观的思维吹散,但收效甚微,除了摇得头有点晕以外没什么好的效果。
感觉想吐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不,或许还是有点新的发现的。
在我压低身体抑制胃里传来的呕吐感时,我的余光扫见了一条之间从未发现的小路。
这条路上布满了枝杈,全程都要俯下身子走路。
严格来说这并不是一条路,而是一条被人走出来的小道。
我俯下身子从密集的树杈下方钻出来,站起身,有一种初极狭,后豁然开朗的感觉。
但眼前的景色并不怎么好看,基本上只有白、绿、蓝、黄四种颜色。
白色的化工厂罐子,绿色的树,蓝色的天空,黄色的淤泥地。
和桃花源比差太远了。
不过对古时候人来说无比悠闲美丽的桃花源放在现在也不算什么了吧。
我是无法想象没有网络,没有刺激的生活。
真的住在那种地方没几天就会无聊死的吧?
我继续进行着和现实毫无关联的思考,一步一步往前方挪动,鞋底清晰地发出“哗哗”的声音。
不走正路,踩着旧房屋的废墟向前。捡起几块看对眼的石头放在手心端详,拿起趁手的木枝对着身旁的灌木丛狠狠地劈砍下去,溅起几十片紫色的叶子,大概可以算是灌木丛的血吧。
被狗叫声吓到后大喊大叫地挥着木棍追着狗跑了五分钟,随后蹲在草地里抓了两只蚱蜢。
……将木棍抵在地面上,看向远处离我好像也没多远的夕阳。
夕阳和远处的城市完全重叠再一起,仿佛只要现在驾车前往就可以冲向太阳。
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所做所想的完全不像个妙龄少女,世人普遍认为的女初中生不该是这样的吧……
但这不是刻板印象吗?女孩子就一定要可爱、矜持,要懂得克制自身的欲望,应该会害怕虫子,总之就是有一身的弱点。
搞什么啊,这种教育方针完全就是为了让男孩子有可乘之机嘛……
但反过来也一样,对男生世人会有更多的期望,男孩子要强大,要保护别人,要成为有出息的人,要支撑起家庭。
这也是一种刻板印象,与女孩子相反的压力。活在这种压力下也很不容易啊,想来也有渴望被他人保护的男孩子的吧。
不管男女,活着本身就很不容易吧……
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了一个天然的石台,站在上面,脚下是看起来并不汹涌的大海,头顶是悬挂流云的天空。
有一种是自己亲手分开了天地的荒唐感,莫名奇妙地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
伸出食指,做出手枪的样子。
“砰!”用嘴巴来冒充开枪时的声音,将子弹打向展翅飞翔的海鸟。
理所当然的,鸟没有折翼掉落到地上,而是越飞越高。
“你……这是在干嘛?”
身后传来了没有听过的声音。
思维冰住了,但相对应的是脸变得通红。
居然……居然被人看到了如此丢人的一幕,很好,灭口吧!
冰火两重天的刺激下完全失去了正常的思考能力。
“给我去死吧!”我转过身,用手指对他开枪。
“欸?”
“欸?”
出现了重叠的惊呼声。
我惊讶于身后的人并不是个男孩子,而是个面容清秀,脸色有些病态苍白的短发少女。
而少女则惊讶于我刚才的一系列动作与发言。
她愣愣地捂住胸口,露出痛苦的表情,然后缓缓跪在地上,用纤细的手臂撑着自己。
“为……为什么要杀我……”她大口呼吸空气,仿佛肺部真的被打了一个口子。
我僵在原地,这算什么?
这种时候不要跟着我胡闹啊!这不是显得我更尴尬了吗!
但不知道为什么,心情轻松了不少。
“好了,你是戏精吗?赶紧站起来,这么漂亮的膝盖上全是灰尘可太可惜了。”我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对她说。
“我这不是在附和你吗……”她站起身,拍了怕身上的灰尘,毫不在意地笑着说。
一般来说,第一次见面的人会做到这种程度吗?
肯定不会吧,如果我们两人身份互换的话。
如果有人对我开枪的话,我估计就只会回一句“搞什么啊?”吧。
不,不好说,说不定也会捂着胸口装作要死的样子,因为这样的话对面人的表情肯定会变得很有趣的。
欸?难道说她也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