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绝大多数的学生都没有心思听课。
他们看林依的眼神变为了惊恐和不解。
而当事人吃着香蕉看着书,完全无视了众人的眼神。
大家明白了老师为什么会无视林依在课堂上种种的出格行为。
因为他真的不需要听课。
他还愿意来学校已经是对老师们莫大的尊重了。
【完美过头了吧……】
【不是,凭什么啊,不用学习还能有这个分数。】
【他好像……什么都有了……钱、长相、成绩,也太恶心了吧。】
【就是,凭什么啊,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吗?】
【而且,不觉得他很目中无人吗?】
【没错啊!我第一天就觉得他很高高在上……】
某一天,厕所里,我听到了不是很愉快的对话。
如果你只是一个优秀但有缺点的人,大家还可以欣然接受。
但一个全能的人,只会引起众人的嫉妒。
倘若只是男孩子的嫉妒倒也不算严重,那时候女孩子还是很喜欢围在林依身边的。
当然,女孩子们对他的好感是源自于那么一丝丝的可能性。
说不定他脑子一抽就看上自己了呢?
但当全班最漂亮、成绩还不错的女孩子向林依表白被拒绝后,所有的女孩子都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不好意思,暂时没有想要恋爱的想法。”
林依的回答很礼貌,他的笑容也和往常一样和善。
但这一次……
【搞什么,这么清高。】
【说什么不想恋爱,他其实很享受现在这种后宫的状态吧。】
【过分!把我们这么久的付出当什么了。】
【没必要再讨好他了,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
慢慢地,他身边不再围着一团人,而变得无比冷清。
但他依旧在微笑,和往常一样,百无聊赖地翻着难懂的书籍。
其实,他没有变,和刚转学时一样。
他也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他只是毫不掩饰自己的能力,肆意发泄自己的光芒。
但这份光芒太炽热了,足以烧毁旁人的理智。
他一如既往的礼貌、温和。对周围人态度的变化视而不见。
但他的礼貌逐渐被赋予了新的含义。
被同班的其他同学视作了无声的轻蔑。
【他的笑容也太恶心了吧。】
【……真做作啊,直说看不起我们不就好了。】
【完全无视我们啊……总算是显露出真实的面貌了。】
我在一旁看着这一切。
转变发生的太快了,一个无比受欢迎的人突然变成了全班的公敌。当时的我其实不理解其中的缘由。
只是觉得自己坐在即将爆发的火山口。
一切都要不可避免地走向毁灭,但却无力阻止。
没错,是他们会走向毁灭,而作为“火山”本身的林依大概率毫发无损。
……
反感逐渐浮上了水面,最初只是在暗处肆意发泄的情绪慢慢被摆在了台面上。
他们不再只是在厕所、四楼的空教室这样的地方嘲讽林依。从背后说人坏话变成了直接当着他的面指责他。
在下课的十分钟内,在跑完步后的大课间内,在吃完饭后的午休时间。
他们总是不厌其烦地嘲笑着林依。
嘲笑他乱七八糟的发型,嘲笑他无聊至极的性格和发言,嘲笑他每天午饭都吃同样的食物,嘲笑他看的书毫无营养,嘲笑他的成绩是靠作弊得到的,嘲笑他假期从不出门。
……在我看来根本无关紧要的“缺点”,我都怀疑他呼吸的时候偷走了别人的空气他们都能骂两句。
那个时候他依旧是班级的明星,他们的嘲笑依旧使他处于舆论的中心。
但他完全忽视了这些谩骂,仿佛那些嘈杂的声音是不存在的。
沉默即使最大的轻蔑。
他“高高在上”的态度使得他们更加疯狂。
很快,言语的攻击转化为了沉默,既然林依无视了他们,那他们也无视了林依。
他们将林依当成了透明人来对待。
但林依他依旧不在乎。
最后,言语、人格层面的攻击变为了现实层面的攻击。
偷走他的文具,偷吃他的零食,在他的书包里塞死老鼠,趁他出去上厕所的时候撕烂他的作业本,在他跑步的时候将他绊倒……
演变为了一场狂欢,他们肆意彰显自身的丑陋。
这些行为在我看来已经越过了底线,如果我被人这样对待的话,恐怕已经疯掉了吧。但林依还是不为所动。
他依旧温和地笑着,平静地翻阅手中的书。
他宛如身处一艘在暴风雨中平稳前行的船只,站在甲板上沉默地看着这一出闹剧。
但他的“懦弱”使得他们得寸进尺。
终于,他们的欲望膨胀到了临界点。
【一个不会反抗的人偶,还有比这更棒的玩具吗?】
他们露出浮夸的表情,大声密谋着什么,我无法分辨他们的话语是玩笑还是认真。
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某个星期一,班上少来了八个人。
而林依和平时一样,挂着温和的笑容走进教室。
是的,全能的人连打架都精通,那八个人全部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星期。
让我想起了一个典故,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此刻他们的神情从嘲讽转变为了恐惧。
林依温和地笑着,就那么笑着。
他的笑容令人毛骨悚然,可他从最开始踏入教室的那天就带着微笑。
我终于明白了微笑的含义
他或许从最开始就预测到了一切。
这时候只要不是傻子都该明白了,他根本没有把这个班级上的人当回事。他们的喜爱,他们的愤怒与厌恶,对他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层次差太多了,根本没有可比性。
我知道,闹剧要结束了。
某天的晚自习,林依迈着稳重的步伐走上讲台。
充斥着不堪入耳词汇的录音,记录了某个男生将死青蛙放进林依书包中的照片……
类似血淋淋的记录堆到了足以媲美字典的高度。
班上绝大多数的人都低下了头,不敢看他,不敢说话。
死一样的沉默持续了十分钟。
随后他微笑着走下了讲台。
这在我看来很有趣。他们在欺负林依的时候笑得很开心,而在林依重现他们的霸凌行为的时候却感到了羞耻……不对,是恐惧,类似于犯人被抓住后的恐惧与后悔。
他们懊恼的不是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是“自己做了坏事居然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之后班上三分之二的人都被受到了停学的处分,整个班级变得空荡荡的。
看起来像是经历了什么吓人的流感。
老师对我们少数没有加入“狂欢”的人也数落了几句。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学被欺辱,在一旁袖手旁观也是一种罪恶。】
她说得没错,但在一场巨大的的风暴中能独善其身的要么是聪明人,要么就是无人在意的可怜虫。
我们几个人毫无疑问是后者。
更何况,老师你自己当时不也选择了袖手旁观吗……
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他们对他的态度回到了第三阶段,即把他视作空气,或者说默认他不存在于这间教室。
他们将他视作了不可接触者。
而林依从那以后也很少乖乖坐在教室里。除了早晨来报道一下,他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坐在窗外的梧桐树下,坐在金黄色的枯叶堆上,翻看着他自己带来的书籍。
比起学生,林依他更像刷新在树下的地缚灵。
听起来像是会成为校园七大传说的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