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国家有一套完整的升学制度，而且这所学校是公立学校，学生都是经历了残酷的高考考上来的，你现在想让你的女儿直接入学很不妥啊……”穿着格子衬衫的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对林依说。
“是吗？可是我在这里上学的时候有不少花钱进来的学生吧？”林依调侃道。
“那是以前了，现在早就杜绝了这种特权行为。”男人自信地指着胸口说。
“哦？我刚才随便撇几眼就能找到不少成绩不好的孩子。”林依接着说。
“用外貌判断一个人的成绩和学习能力未免太可笑了吧！”校长不开心的说。
“行吧……废话就不要再说了，你就说要多少钱？”林依说。
“我说过了，不是钱的问题，你应该让你的女儿参加中考。”校长说。
“你觉得她考不上？”林依露出笑容，说。
“当然了，你不是说她以前一直在医院里治病吗？一个没有经过系统学习的人怎么可能跟得上省一流中学的课程强度，我这也是为你的女儿着想。如果你这么想花钱的话就去找那些私立中学吧，我要送客了。”校长说完后，不客气地甩了甩手。
看来是个表里一致的人……林依对眼前的校长做出了判断，他并不是在加码，而是真的认为林白不适合来这里学习。他的穿着很随意，有明显的黑眼圈，并真切的希望学校能越来越好。
“你觉得我教不好她？”林依问道。
“当然，你又没有教师资格证，一个优秀的学者不一定是一个好老师。”校长毫不客气地说
“全都是主观判断呢……你觉得她能力不行，你觉得我不是一个好老师。”林依说。
“是啊，这么看不起我吗？”一旁沉默了许久的林白附和道。
“所以，你们想怎么样？”校长问道。
上钩了……林依嘴角微微上扬。
“考试呗，你们出卷，参照中考……不对高考难度出卷，我的女儿现场做给你看。”林依说。
“高考？”校长疑惑地看着林依。
“你还真是信任我啊……”一旁的林白撇了林依一眼，说。
“没有这样的先例……即使你的女儿真的有能力也不能……”校长说。
“那真是太可惜了……就这么放走了一个高考状元。我们走吧，小白。”林依牵起林白的手，向门口走去。
“高考状元，真敢说啊……唉，等……等一下！”校长大声喊道。
“我可以给你安排考试，但如果成绩不怎么样的话，你要补偿我们为你们出卷子浪费的时间。”校长急忙说。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比起放过一个天才，进行一次冒险是值得的。
如果林依没有胡说，自己管理的学校能出再一个高考状元的话，对日后的发展有天大的好处。
当年正是因为林依是省状元，这个学校才能发展为一流的高中。
但随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再出一个高考状元。别说状元了，连能考进全省前十的学生都没有。导致学校逐渐没落了。
正因如此，校长上钩了。
“理科还是文科？”校长对林依说。
而林依看向了林白。
“全部，全都来一份。”林白自信地拍了拍胸口，说。
“……希望你们能对得起自己的自信。”校长说。
校长走出办公室，一个小时后，抱着九张试卷回来了。
“做得不是很严谨，基本上都是截取了以前的高考真题，难度还是比较适中的。希望你做得开心。”校长将卷子摆在林白面前。
巨大的声响将熟睡的林白和林依两人吵醒了。
校长瞪了悠闲过头的两人一眼。
“做试卷怎么可能开心啊……”林白揉着眼睛，有些苦恼的说。
“还有，我不可能一直陪着你们在这里做卷子，我还要工作呢，到时候会有一个称职的老师来监考。”校长看了看手表，说。
“不用……用不了多少时间的。搞不好比你们出卷子的时间还短。”林白说完后便将拿起笔，将目光放在了卷子上。
林白最开始做的是数学试卷。选择题，填空题，每一道题目花费的时间都不超过五秒。
校长的表情已经变了。
能做的那么快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在乱写，还有一种……
眼前的少女很明显是第二种，她写的答案都是正确的。
太快了，真的太快了，甚至比抄答案还要快。
接着是简答题，简答题是要写出具体过程的，林白的速度慢了下来。
但她写的格式无比漂亮，每一个步骤清晰明了。一个没有经过系统学习的人怎么可能做到？
八分钟后，一整张数学卷子被写完了。
接着是英语，因为没有听力部分，林白只在作文上花了点时间，三分钟便写完了。
然后是语文，再然后是物理、化学、生物、历史、政治、地理。
三十八分钟，她就写完了所有的卷子。
“我去请……请老师来批改这些卷子……”校长感觉自己的脚步有些虚浮。
试卷的编写他也出了不少力，他很清楚林白的成绩绝对不会差。
但越是这种时候，越要严谨。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校长回来了。
他推开门，发现两人又趴在桌子上睡觉。
“你们两人昨晚究竟在干嘛？”校长轻轻敲了敲桌子，让两人醒来。
“唔……重温了一下银翼杀手，一晚上看两部电影果然太过了。”林白起身说。
“所以，成绩怎么样。”林依问道。
“哈……”校长深吸一口气，“满分，除了作文以外满分。”
“哦吼。”林依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声响。
“请你的女儿一定要来我们学校。”校长弯下腰鞠躬，对林依说。
他此刻的态度和最开始已经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放心吧，我们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就是为了让小白能在这里上学。”林依说。
“不能换个称呼吗？小白听起来像猫的名字。”林白说。
“不是蛮可爱的嘛。”林依说。
“对不起……浪费了不少时间，希望能原谅……”校长的头依旧没有抬起来。
“没关系的，我巴不得你是个严谨的人。”林依笑着说。
“那，您的女儿明天就能来上学吗？是直接进高三的班级还是……”校长抬起头，说。
“没有意外的话……应该会来的。还是高一吧，我现在也就十六岁。”林白端着下巴点了点头。
“好的，没问题。谢谢……而且时间还早，再参观一下学校吧。”校长笑着说。
“确实很多年没来了，变了不少……”林依点了点头，说。
林依和林白两人对校长告别，走出办公室。
“我要去上个厕所，你可以自己走走。”林依说。
“上大号？”林白笑着说。
“有些话没有必要说得那么明白……”林依说完后绷着脸迅速走进厕所。
……
林白跨过风雨走廊，前面是各学科老师的办公室。
抱着教案的老师头也不回地和林白擦肩而过。
她早已习惯了他人惊讶的眼神，这时却被完全忽略。这个事实让林白有些恍惚。
这所学校的风气确实还不错。
“真是不可思议……”林白听到了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她转过头。
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优雅老人站在林白身边。
疼痛，剧烈的疼痛……
怎么回事？！
林白抱着脑袋蹲下身子，甚至连声音都被剥夺了。
“啊啊……啊……”林白只能发出沙哑、痛苦的嚎叫。
一大团记忆涌入脑袋，不容拒绝，不容迟疑。
“呃……”强烈的反胃，感觉肚子里的一切都要被吐出来。
但出了胃酸什么也吐不出来。
记起来了，自己是谁，想起来了，曾经发生的一切。
弄明白了，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是谁。
全身疼的冒汗，止不住地颤抖，全身瘫倒在地上。
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
但答案无法出口，那是禁忌中的禁忌。
最关键的是……
“我们两个人都在这里，不对，我们三个人处在一个时空……就算下一秒月亮像地球砸下来都不奇怪啊……”林白忍住剧烈的疼痛，开口说。
“冷静点，这不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吗？”优雅的老人露出标志性的笑容，说。
“只是运气好……不行，得赶紧进行二次折跃。”林白扶着栏杆，站起来。
她的后背已经湿了一大片。
“唉……别那么着急，你有进行二次跃迁的能力吗？不要找死。”老人说。
“呼……呼……”林白喘着气，她意识到自己有些失去理智了。
“重点不是你是谁，而是别人认为你是谁，在这个时间点，这个世界，你是林依的女儿，而我是一个普通的老师。”老人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放在嘴里，平静的说。
“嗯……没错……”林白感觉全身的疼痛逐渐消散了。
“这算是被时空乱流造成的记忆混乱救了一命啊……真是莫大的耻辱。”林白接着说。
“冒进了啊……话说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和‘她’融合了？”老人上下打量着林白，说。
“为了救‘他’，我要赶时间，只能这么做。”林白说。
“救他？原来如此……我还是太自大了，以为将他留在身边就能保住他。”老人恍然大悟。
“所以，你那里的‘他’很早以前就已经……你有见过这个时空的‘他’吗”林白的声音逐渐变小。
“见过了，但没有说过话，他只是一个长得和他一样的人罢了。”
老人说的没错，不同平行时空的人本质上并不是一个人……
“你现在的名字是？”林白深吸一口气，重新打起精神说。
“李思。”老人回答道。
“好普通，而且居然还模仿普通人类将自己的容貌老化了。”林白说。
“没办法，为了回避神明的目光，做戏要做全套。”老人笑了笑，眼神冰冷。
“多少年了？”林白问道。
“三十二年。”李思回答。
“那你可是我的老前辈了……你教的是高一？”林白问道。
“没错。”李思点了点头。
“那以后你就是我的老师了，看来上学真是一个好决定。”林白说。
“确实有点太巧了……不，或许这是必然吧……我要上课去了，好好享受现在的生活吧。”李思留下这句话后便顺着楼梯走向了一楼的教室。
上课铃声响起，林白穿过教室。
只有少数学生会朝窗外看，大多数学生都死死盯着老师和黑板。
能感到他们心中的执念，想要往上爬的执念，希望改变现状的梦想。
说到学校，林白没有什么好记忆。
上一次，上上次……太多了。
她一次次修正策略，去搜集信息，想成为一个受所有人欢迎的人。但事与愿违，她每一次都被排挤，被视为异类。
那时的她还不了解人性，不清楚优秀本就是“罪孽”。
而一个满面笑容、看起来很亲近的天才反而会进一步加强人的嫉妒。
完美的存在无法被认同，无法被视作他们的同类。
那么这一次便展示最真实的自己吧……不需要做任何伪装。
……
回过神才发觉自己走到了一颗梧桐树下，曾经的自己总是坐在这里看书。
一直一个人，知道那个愚蠢但真诚的人出现。
【叶子会飘向哪里呢？】
【大多数飞不了多远，但少数或许会走向不可知的方向……】
【不可知？原来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啊。】
【当然了，我并不是神。】
我已经在这里了，我已经成功了，但……我又该和谁一起庆祝呢？
林白站在树下，一动不动，任由落叶砸在自己头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