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跑操的补偿，大课间的休息时间被延长了。
但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不会莫名其妙多出二十多分钟。
因此吃饭的时间点和放学的时间点便被延后了……反正不管怎么调整我们都会吃亏。
学生并没有决定自己校园生活的权力。
……
大课间的时候，除了榴莲之类味道过大的食物，其他的零食都可以吃。
这段时间是用来让没时间吃早饭或者早上用脑过度的学生们补充体力的。
空气中飘散着各种面包的香气，混杂着小麦、奶油与水果的味道。
我略微放缓呼吸，避免自己的肚子发出不恰当的抗议。
我已经吃过了早饭，也没有多余的钱买小零食，对我来说，这段时间是用来补觉的。
被巨大的聊天声包围，睡是肯定睡不着的，但闭上眼趴一会儿就可以让脑子清醒不少。
但是……今天看来是睡不了了。
“走吧，走吧，万一被别人抢先了就麻烦了。”韩玖搓着手，乐呵呵地说。
我隐约能看到他背后的狗尾巴……
答应过的事情自然还是要做到。
韩玖直接抓住我的胳膊，把我往走廊处拉。
他的力气可真大啊……还是说我的力气太小了。
在他拉着我往外走时，花向我投来了“保重”的眼神。
……
下楼的路并不长，很快梧桐树近在眼前，白发少女的身形被掩盖在画布后面，进一步加强了神秘感。
我的心跳逐渐加快……
糟糕，已经想逃跑了。
但一旁的韩玖则蹦蹦跳跳地向少女跑去。
我站在二十米开外。看着眼前明显极不般配的两人。
“咕……唔……嗯……”韩玖面容扭曲，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
怎么回事，你也便秘了，那就赶紧去厕所啊，别傻站着浪费我的时间。
扑打扑打……韩玖突然回头跑向我。
“话说，该问些什么好？”韩玖问道。
这一幕让我哑口无言。
你认真的？！说服我来找她，你自己居然毫无准备吗？
“你不是要问她的联系方式吗？”我对他说。
“那也不能直接问这么露骨的问题吧……”他摸着脑袋，不好意思的说。
原来你也会不好意思啊……
你课上的时候不是直接当着全班的面说了不少胡话吗？
“要不用天气卡组起手吧，还可以问问她早上吃了什么之类的。”我半眯着眼睛，随口提议。
“哦哦哦哦……不错啊，谢了兄弟。”韩玖给我树了一个大拇指，开开心心的走了过去。
这家伙的脑回路太怪了……我完全弄不明白他到底有几分是认真的。
他应该不至于听不出来我刚才是在开玩笑吧……
我所在的位置勉强可以听到他们的谈话。
“那个，林白，你觉得今天的天气怎么样？”韩玖问道。
咳咳咳……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不是，你来真的？
“普通。”少女回答道。
“嗯。确实很普通……和昨天一样嘛……哈哈哈哈……”韩玖说到。
不是，你是谁啊？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满嘴跑火车的韩玖吗？
“不一样，今天比昨天热了2.35摄氏度，空气质量指数为56，比昨天低了15……”少女的手一刻不停地在画布上飞舞，用平和的声线叙说着让我头大的话语。
“停，停一下……我对于如此详细的数据可没有兴趣啊。”韩玖连忙摆手。
“是吗，真可惜……”少女嘴上说得可惜，但她的语气完全没有任何起伏。
“那，你今天早上吃了什么呢？”韩玖接着问着极为糟糕的问题。
“柠檬苏打水和奶黄包。”少女回答道。
“呃……不会太甜了吗？”韩玖说。
“我比较喜欢吃甜食。”少女说。
还好，还好，谈话的内容听起来逐渐正常起来了。
…我刚这么认为，韩玖就再一次突破了我想象力的极限。
“所以，能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吗？”韩玖蹲下身子一脸殷勤的向少女伸出双手。
不是！你的“所以”是怎么说出来的。你前面那一串和联系方式有什么关系吗？
但白发的少女似乎完全没有在意眼前的男人有多逆天，如实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没有自己的手机，要不告诉你我爸爸的电话号码吧。”
“不，不，还是算了吧。”韩玖急忙说。
呵呵呵……我真的要被他逗笑了……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韩玖终于问道了最关键的问题。
“有。”少女平静的回答为韩玖宣判了死刑。
“呃啊，咕哇咕哇……”韩玖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声音。
“能跟我形容一下他是什么样子的人吗？”韩玖仍在垂死挣扎。
“一个简单又纯粹的人。一个蠢货。”白发的少女收起来画笔，从画布后走了出来。
少女的眼神涣散，盯着一旁的空地。
宛如机器人……她刚才的回答也十分的僵硬。
但我却觉得此刻的她无比真实。
“啊……这样啊，没关系，我也是个蠢货嘛……”韩玖说。
嗯，这句话我很认同，他确实是个蠢货。
少女一言不发，闭着眼睛，几秒后她重新睁开眼。
她的眼睛重新散发出光芒。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少女的语气变了，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容。
看见她的笑容，我险些把腿就跑。
我想到了恐怖谷效应。如果人偶真的能说话，能露出微笑，那可太恐怖了……
“没……没了……”韩玖放弃了。
他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失落。
……我大概明白他为什么一直想找女朋友却一直找不到了。
他长得并不丑，甚至可以说是很帅气。但优秀的外表依旧掩盖不了溢出来的逗逼气息。
这糟糕的搭讪方式……他刚才为什么能那么自信啊。
我毕竟也才和他认识一个月，不算很了解他。
只是听说了他初中时对多位女生展开追求但被全部拒绝的传说。
……现在看来，这可不是传说啊。
“喂喂喂，韩玖大蠢货，你问完了吗？该轮到我们了。”
林白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围了一圈女孩子。
“你没有必要回答韩玖的提问的，这家伙脑子构造和一般人不一样。”陈倩对林白说。
“不一样不是更好吗？而且别人提问的话还是要好好回答的。”林白歪着脑袋说。
“你这么实诚会吃大亏的！”陈倩紧紧抱住了林白娇小的身躯，说。
“没关系，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林白笑着说。
“都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了，这个问题还不过界吗？”
“没有问到具体的姓名就不算过界吧……”林白松开环绕她的双臂，说。
……她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听的。
女孩子之间可真好啊……如果是两个大男人做类似的动作……我不敢想。
而韩玖已经大喊着“不公平”被其他女孩子撵走了。
有趣的是，女孩子们没有注意到我，自顾自在梧桐树下聊着。
呼……存在感低应该是件好事，很适合做阿萨辛。
少女们的问题远比韩玖问的要纯洁得多。
“洗发水是什么牌子的。”
“shidier。”林白说。
什么东西？不同牌子的洗发水对我来说几乎没什么区别。
“你是怎么保养皮肤的啊？”
“没有刻意的保养，只是很少出门而已。”林白回答说。
对话非常正常，白发少女的回答也很普通。
但我总觉的不对劲……有些太普通了。
单纯到无趣……
“你的生理期是什么时候啊？”
哈？等一下啊，这里还有个男生哦？我存在感低，不代表我隐身了啊！
我捂住耳朵，试图逃离现场，后面的对话明显不是我能听的了。
最后，我还是没能和她说上话。
但我并不觉得可惜。
我走到人群后方，终于看到了她的画。
我停下了脚步。
【这是什么东西？】
黑色的夜幕上，缠绕着无数根彩色的细管。沿着细管看去，是十几颗星球？
我无法形容这一团是什么。
因为每一颗星球都不一样。
有的带有粉色的花纹，有的长着绒毛，有的像葡萄，有的像是人的肌肉细胞，有的像人类的眼球，有的像是跳动的心脏。
这些混乱到像是剪切画的球体却和谐地分布于画布四周，构成了一个奇妙的整体。
在画布中心是一个银色的钥匙孔状的螺旋。
整体冷色调的画卷却显得无比刺眼，我不禁闭上双眼。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那些奇形怪状的星球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我向前伸手。
触感有点像果冻，仿佛我轻轻用力便能将星球粉碎。
脚下空无一物，是无尽的黑暗。
我好像身处宇宙。
我张嘴试图惊呼，但宇宙中无法传声。
宇宙也没有空气，人类也不可能立于宇宙。
我意识到这个事实后，强烈的窒息感缠住了我的喉咙。
身体逐渐膨胀，仿佛下一秒就会爆炸。
我……这是要死了，因为看了一幅画？
大脑因为缺氧逐渐失去了思考能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白日梦？这么真实的白日梦？
剧烈的疼痛，体内的气压即将引爆全身。
“白痴……别一直盯着看。”
在绝望中听到了温柔的声音。
头被人狠狠敲了一下。
眼前一片漆黑。
等我再次睁开眼时，是在教室里。
到底是怎么回事？！
发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