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铃响起，一如既往的单调且无趣。
“下午好。”
出乎意料的是，白发的少女从门口走了进来。
我的心脏漏了一拍……
像是被什么怪物盯住了一样。
“欸？这是什么情况？”拿着U盘，正准备走上讲台的女孩愣愣地看着林白。
“今天不是我来讲吗？”女孩疑惑地开口说。
“放心，不会浪费你们太多时间的。”林白笑着向女孩子鞠了一躬。
女孩子被林白的行礼吓了一跳。
“没，没必要这么夸张吧……那就你先来讲吧。”女孩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谢谢……”林白站在讲台上，打开电脑。
在电脑开机的时候，她开口道。
“你们应该都知道韩玖的钱被偷了吧。”
欸？她在说什么，韩玖的钱被偷了？
我看向韩玖，他此刻正失神地看着台上的少女。
真没出息啊……这个家伙脑子里只有美少女和恋爱故事吗？
我很清楚现在的他已经什么话也听不到了……
“不是就丢了五十块钱吗？”
“至于闹这么大？”
“她居然会为这么小的事情出手帮忙，而且帮的还是韩玖？”
“那个蠢货韩玖……真是没道理。”
“难道说不要脸真的有用？”
“果然鲜花与牛粪更配啊……”
“你再说哪国语言啊？”
“喂，当着人家面骂人真的好吗？”
“放心，韩玖是不会生气的。”
“不会生气就能随便辱骂了吗……”
台下不停窃窃私语，我听到了一个无比关键的词语。
五十元？五十元！
汗毛直立，全身发冷……我在睡着前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我毫无记忆。
说到底，钱不可能真的不翼而飞，是被偷走的。
钱也不可能突然出现，自然也是被偷来的……
也就是说，我偷了韩玖的钱？
这……怎么可能，我再怎么落魄也不会……
但完全没有记忆，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是的，我不知道，我没有记忆，我没有做过！
不会的，我不可能当小偷的，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根本没有偷窃的勇气啊……
“大家知道吗？这所学校的学生在高考的时候都是放假的。”电脑已经开机了，白发的少女调试好了投影仪后，笑着对大家说。
“知道啊，这里是考试点嘛，高考的时候教室都被占用了学生自然就放假了啊。”
“而且总不能在高考的时候还有其他学生干扰吧……”
“不过也不能白赚假期，到时候会调休的。”
“调休啊……本国的伟大发明之一。”
“这能算发明吗……”
台下的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说。
“既然要高考，那肯定有监控摄像头喽。”林白抱着胳膊说。
“当然了……欸，这里好像没有监控摄像头啊？”
“真的欸，我都没注意到。”
“一直都没有哦。”台下的同学们说。
我闻言抬起头环顾四周，确实没有发现摄像头，教室的天花板很干净。
“是为了保护学生的隐私吗？”
“然后平时不装，在考试前装一下？”同学们说。
“呵呵，你们还真是天真的可爱啊……”台上的少女摇了摇头。
“你们知道频繁的拆装监控要花多少钱和多余的精力吗？而且教室根本不是私人区域，是公共场所哦。”白发的少女用食指指着我们，说。
“最关键的是这所学校每个月都有集中的月考，为了防止考生作弊，自然也有监控。”白发的少女接着说。
她说的非常合理，但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所以监控摄像头在哪里呢？”一个男孩子举手问道。
“在这里哦。”少女踩在椅子上站起来，指向黑板上方。
黑板上面是学校的校徽，一朵花，没什么特别的，唯一奇怪的地方是花的中心是是一只眼睛。
眼睛？！
我感觉脊背发凉，腹部有着强烈的痛感。
我要立刻逃离现场……
可是，为什么，我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我为什么要害怕啊……
“这眼睛原来是监控吗？”
“这个设计，相当有趣啊，是谁设计的？”
“林依，这所学校曾经的省状元。”林白笑着说。
【林依，林白……】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里的饭菜还是和以前一样糟糕啊。】
以前一样……
“请问，你是那位林依的女儿吗？”一个女孩子替我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没错……他确实是我的父亲。”林白点了点头。
“真假的……难怪这么出格都没事。”
这么一来，她根本不听课倒也不奇怪了。
有这么厉害的父亲，她想必也不需要听课吧……
“所以，你也是天才吗？可恶，还以为是什么花钱走后门进来的大小姐呢……”
“长这么漂亮凭什么脑子还好？凭什么。”
“是天才的话不是更恐怖了……”
“一想到要被一个根本不听课的人踩头三年也太糟糕了。”
“黑暗的未来在等着我们啊……”
“不过某个部位倒不怎么样嘛……”
“喂，你在注意些什么啊？！”
……
“好了，安静。”少女将食指放在嘴边，做出嘘声的动作。
“重点错了哦，不要浪费时间在我的身世上了。”林白说。
“是哦，最开始是准备帮韩玖抓小偷来着？”
“喂，不要随便把我忘记了啊。”一旁的韩玖突然大声喊道。
我低着头，感觉周围的声音无比遥远。
又来了，和大课间的时候一样。
不过还是有一些区别的，我这一次并不困，而是想逃跑。
“不过，监控是一直开着的吗？这要多少钱啊……”一个女孩子问道。
“当然，因为我们无法预测未来，万一恰好在没有开监控的时候出事了怎么办。就和保险一个道理。”林白说完后，打开了一个视频。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全完了……
呼吸一下子变得无比急促，我用力按住自己的不停晃动的腿。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我不停安慰自己，随后闭上双眼。
心跳声非常快，快到血管好像要爆炸了。
“那这也太简单了，只要看一眼监控不就知道是谁偷了钱吗？”
没错，太简单了，根本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我为什么会意识不到这一点，我为什么会忘记这里会有监控？
不对，不对，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是小偷，不是小偷。
白发的少女打开了视频。
简单的三十秒彻底击碎了我的幻想。
一个男孩子将手伸向了自己同桌的书包，拿来一张五十元钞票后，走出了教室。
我……究竟干了什么？！
“这是，佐佑吗？”
“就是他啊……”
“真不可思议，他居然会偷钱。”
“偷得还是韩玖的钱……他们的关系原来那么差劲吗？”
“不可能差劲啊，韩玖不是还帮佐佑开脱来着吗？”
“这下变成狗与吕洞宾的故事了……”
“真是可笑啊……”
“五十块都要偷吗？那么穷？”
“韩玖不是说佐佑很有钱吗？说谎了？”
……
声音，嘈杂的声音……
没有错，那个视频里的人就是我，没有错，我确实偷了钱。
因为别人偷了我的钱，所以我也鼓起勇气偷了韩玖的钱。
鼓起勇气，这个形容可真够讽刺的……
但是韩玖和我的钱被偷走毫无关联，我的逻辑完全就是强盗逻辑。
只是我自己一直都不愿意相信事实，一直在自欺欺人，合理化自己的行为。
不，我只是抱着侥幸心理，觉得自己不会被抓住。
就像我抓不住偷我钱的小偷……
糟透了……各种意义上都糟透了……
眼前的一幕无比熟悉……初中的时候，我也曾被千夫所指，但这一次不一样。
这一次我真的犯了打错，他们对我的指责是正确的。
我拼尽全力睁开眼，看到了一张纸熟悉又陌生的脸。
不是愤怒，更多是戏谑。
韩玖的表情倒是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他估计并不意外吧，他会找林白抓小偷，就说明他其实已经知道是谁偷了钱了。
只是他的手为什么在颤抖呢……
啊……下午的阳光从远处照在我身上。
未免有点太巧了。
其实，从她走进教室的那一刻，我就该知道的，没有任何事情能瞒得住她。
我缓缓起身，然后开始加速，冲出了教室。
“喂，逃跑了啊……”
“这不是直接承认了吗……”
“这个视频还怎么反驳啊……被捶死了好吗？”
声音逐渐远离，我要逃，要逃，不能留在那里。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是有原因的啊……我……
这一连串的思考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白痴！
和童话里的丢人反派有什么区别！
事实就是我偷了韩玖的钱啊！
飞奔，胃里鼓动着空气。
强烈的呕吐感，像是要把身体里的残渣全部吐出。
班会课已经是最后一节课了，所以校门口的保安也没有拦着我。
不上班会课也没什么。
保安只是奇怪的看了我一眼。
“喂，你书包不带回去吗？”身后传来了保安的雄浑的嗓音。
嘴巴张开，但说不出话，连抱歉都无法吐露。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捂着嘴，弯下腰，避开人群，向偏僻的小巷子跑去。
最后，被一根铁棍绊倒，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分不清楚是铁锈的味道还是鲜血的味道……
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汪汪……”
清晰的狗叫声向我靠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