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置信。
我可是看过冰箱里的残货的。
可是就靠着那些极其普通的食材，她却做出了相当不错的午餐。
虽然光看外表，除了做得很干净以外没什么特别的，但传出的香气却无与伦比。
我夹起一块酱香土豆，放进嘴里。
开胃的微酸，恰到好处的咸味，再加上一丝丝甜味。
我本以为会和早上的奶黄包一样，甜度爆炸。但这次的甜味却恰到好处。
小小的甜咸冲突加强了味道的层次感。
……好……好强！
等我回过神，发现自己一口气吃掉了三个土豆。
要知道，我一开始只是想尝尝味道。
这种……水平，开快餐店的话恐怕全城的人都会抢着来吃。
“你这家伙，味觉不是没问题吗？”我发出惊叹。
一个能轻松吃下“蜂蜜包”的人居然可以做出这么好吃的菜肴，未免有些太神奇了。
“没那么夸张，只是经验足够丰富罢了。”林白摆着手，不好意思地说。
不不不，可不是夸张，这是我从出生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烤土豆了。
“……要知道，我也被人吐槽了好多好多年啊……”林白轻声说。
被人吐槽？谁？哪个厉害的人可以吐槽她。
而且，好多年？难道是她的家人吗？
是她的父母教她如何做饭的吗？
真是幸福啊，我家里那个混蛋，根本没教过我任何东西。
我的手艺完全是自己一点点摸索出来的。
为此，我不小心割破了我的手指好多次。
甚至最开始为了省点油，差点煤气中毒当场去世。
这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学费吧。
就这样，也只是达到了勉强能吃的水准。
我再尝了一口碗里的米饭。
本以为米饭再怎么厉害也尝不太出差距。我一直觉得所谓的优质大米只是一种营销手段。
但……
这碗米很不一样。
软硬刚好，味道温润清淡，有嚼劲又不粘牙，咽下肚后还有明显的回甘。
甚至不需要别的配菜，光吃这碗饭就已经很幸福了。
然后是香菇，再之后是蛋羹……
真奇怪啊……明明都是一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家常菜，我却吃得根本停不下来。
刚才还困扰着我的问题完全被抛掷脑后了。
在试卷上积累的挫败感也烟消云散。
想那些复杂的问题干什么？还是先吃饭吧。
感觉这样下去要变成废人了……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今天一个早上的努力值得了？”少女端着下巴看着我，说。
我……确实。如果每天都能吃到这么好的饭菜，再多努力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更不要说努力学习也是在提高自己。
“只是……有些……”我不好意思地说。
这样在别人家里睡了一晚，无偿的教导我，还给我做这么好吃的饭菜。
完全就是我单方面接受她的施舍嘛……
总觉得，身为一个正常人，不应该把这一切当作理所当然。
“我有什么能……”我刚开口，就被少女打断了。
“居然还能对我心怀感激，你可真够有趣的。”林白毫不客气地说。
呃……她确实是把我当作了玩具，让我经历了很难形容、但无比难忘的一天。
可一码归一码……我其实并没有受到什么除了精神损失以外的伤害。
反而她帮了我不少忙。
仔细想想，即便她没有公开处刑我，我的偷窃行为真的不会暴露吗？
即便我不暴露，名为“偷窃”的一根刺也会深深扎根在我的胸口。
“你……其实是个相当好的人吧，虽然手段和过程很微妙。但……最后的结果还是很完美的。”我轻声说。
“……是这样吗？居然……完全被看穿了！”少女惊讶地用手捂住嘴巴。
如此蹩脚的演技是故意的吗……
浮夸过头了。
“性格果然变了很多吗……或者说，其实没有变……”少女用旁人听不太清楚的声音呢喃道。
她的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越来越好奇了。
但理智告诉我，绝对不能贸然询问。
他人的过去最好还是让他自己说出来比较好。
“那……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我把话题带回原处。
“你种过花吗？”少女抬起头，说。
呃，没有，绝对没有。
我哪有那种闲心雅趣，自己都养不活还养花？根本不现实。
“是吗……那先吃饭吧，吃完再说。”少女低下头，专心吃饭。
感觉……气氛有些奇怪……
等一下？她刚才居然是真的在“询问”我？
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我根本没有任何种花的经历呢？
难道说，她刚才是真的惊讶了吗？因为惊讶，脑子短路了吗？
她貌似真的没有预料到我会认为她是个好人。
但，我觉得还挺明显的……她只是用一种很别扭的方式在帮助我。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林白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
……这是威胁的意思吗？
那她惊讶的真实表现可真……可爱。
我低下头，专心消灭眼前的食物。
十五分钟后，午餐时间结束了。
面前的盘子里只剩下一些汁水。
电饭煲里的饭也没剩下多少。
大半都是我吃的……林白她吃了几口之后就开始捧着脸发呆。
虚无的双眼看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
不清楚她在想什么。总不会是早饭吃多了，午饭就吃不下了吧……
我一开始还想要给她留一点，但吃着吃着就完全忘记了。
居然能吃得下这么多……我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连米饭都吃了将近三碗……
“我来帮忙洗碗吧。”我说。
“嗯……如果你能接受今晚睡晚点的话。”林白说。
睡晚点？
哦……我想起来了，还有一张语文试卷等着我去做呢。
半天多过去了，我才学了一门半的学科……按这个效率来看，通宵整个晚上都来不及。
不过，我还是决定帮忙洗碗。
不然心里难受，学得就更难受。
“……你果然是受苦的命。”林白吐槽道。
或许是吧。
……
她洗碗的速度并不快，一只手拿着小毛巾，另一只手拿着盘子。
她每次只滴几滴洗洁精，但依旧能把盘子洗的非常干净。
相比之下，我每次都要用掉一坨洗洁精才能充分地除去盘子上的油污。
我洗完一个碗的时候，她已经把三个盘子全部洗完了。
感觉我的帮助并没有帮她提高多少效率……
细节……
我想起了她说过的话。
【越是简单的事情，细节就越关键。】
她能用简单的食材做出难忘的菜肴，能用最少的洗洁精洗干净油污。
也只用了几道题，就让我对自己的知识水平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真厉害啊……甚至没有嫉妒的念头，只对她感到敬佩。
要是我能达到她十分之一的水准就好了。
“别光想，用眼睛看，认真学。”林白转过头，看向我，说。
欸嘿嘿……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然后开始学着她的样子，纠正自己洗碗的姿势，逐渐减少每次挤出的洗洁精的量。
发现照她那样子洗，好像发力要轻松不少。
手指的排布，腰弯曲的角度……没有问题，几乎是完美的复刻。
感觉自己很快啊就可以成为洗碗高手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碗就洗好了。
奇妙的是，我洗碗都洗出了快感，有一点意犹未竟。
我擦去额头的汗水，将手上残存的油污洗干净，准备下楼继续攻克试卷。
“闲的话，再帮我给花浇点水吧，水壶在门口。”林白对我说。
“嗯……这不好吧，万一我浇的水太多了或者太少了怎么办。”我说。
“没关系，是种在露天的花，没有那么脆弱。”林白说。
既然她这么说，那我也不多想了。
我走下楼，打开房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金色的稻田。
其实，最前方应该是一条马路，再往前是一条小河。
稻田离我大概有一百来米远。
但……金色是最耀眼的，大脑最先意识到的就是这抹金色。
三十秒后，我才意识到自己是来干嘛的。
低下头，终于看到了洒水壶。
就在自己的脚边，却是我最晚注意到的。还蛮奇怪的。
沿着水壶喷口的方向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小花园。
我向前走了两步。
眼前的景色令我失言。
并不是花园很美，恰恰相反，是非常的混乱。
要不是用围栏围了起来，我还以为这就是一片杂草丛。
在一团乱七八糟的花中，我只认识一个菊花。
而且菊花长得也不怎么样……蔫蔫的，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几乎所有的花生长的十分野蛮。难怪林白会让我来浇水。
有些意外……前几分钟我才认为她是个无比细心的人，但眼前这一幕又显得无比豪放。
果然……她没法被轻易定义。
我随意地撒着水，尽量让每一朵花都沾上点水，但也仅此而已了。
花浇完后，我拿着水壶，走回房门，再将水壶放回原位。
正午的天空出奇的蓝，太阳隐没在云层之后。
话说，这里到底是哪里？
我环顾四周，发现除了我身后这栋属于林白的豪宅，其他的房子虽然也是小洋房，但明显算不是别墅。
这是什么富人区吗？
顺便还附赠田地用来陶冶情操？
可恶啊……把他人用来谋生的手段当作自己娱乐的一环。
如果这些钱是自己通过正当的手段和努力挣来的话，我觉得没什么。
但……我见过的有钱人有不少只是撞见了狗运罢了。
公平，果然……只是个好听的笑话吧。
就像我思政老师说过的那样。
“除了考试，书上的内容全部给我忘了，千万不要把这些胡话当真。我希望你们千万不要后悔……”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台下的同学们大多数在笑。
我只是觉得，那时的笑才是最大的讽刺。
好了……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还是先回去写试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