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洗漱的时候，我依旧在想昨晚林白说的话。
“只要不会后悔就是正确。”少女随意的发言缠绕着我的大脑。
太绝对了，总感觉很怪。
只要不后悔的话，杀人也是正确的吗？
我忍不住想……
对于我来说的话，想杀死的人当然是父亲。
不过，如果我真的杀死他的话……我应该也会后悔吧。
我的未来没有必要和这个男人一起陪葬。
那么……能一生都不后悔地杀死一个人，我完全无法想象。
要么是愉悦犯，要么是莫大的仇恨。
那么对于杀人者本人来说，杀人这个选择应该是正确的吧……
是的，林白那句话，实际上是把个人视作了世界。
不是世间普遍意义上的正确，而是个人的正确。
大概理解了……
……
镜子中的我头发乱糟糟的，感觉自己和周围干净靓丽的景色毫不匹配。
今天本以为自己是起不来的，结果人的恢复能力比我想得还要强大。
昨天动都动不了，现在却跟个没事人一样。
就是腰还有点酸，肚子还有点痛，双腿没什么力道罢了。
一想到昨晚被女孩子背回来，我就想找个地方钻进去。
更不要说，我又一次在她的床上醒来了。
过度的善意是很可怕的……我完全找不到回报她的方式。
虽然，她想必也根本不需要我的回报。
不过，奇怪的是，她没有在家里。
我走上楼，打开冰箱，拿出残留的食物，做了两份早餐。
希望她回来的时候还没有凉掉吧……
就在我一个人享受甜度爆炸的汤圆时，楼下传来了巨大的声响。
“砰！”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爆炸了。
“我回来了！”少女巨大的喊声响彻了整栋楼。
今天又是个什么角色？！太夸张了吧！
少女连蹦带跳一眨眼就坐在了我面前。
堪称掉帧般的移动方式……让我目瞪口呆。
“哟，居然已经做好饭了。”少女自然地吃了起来，仿佛刚才巨大的爆炸声是我幻听了。
那……应该是开门声吧。
应该是吧……
反正也是她……自己……家的门，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话说，你去干嘛了。”我问道。
“是你起的太晚了，现在可是九点了，我总不能一直在床上陪着你吧。”少女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说。
我看了看手表……没有错，已经很晚了。
不过，起来了为什么不把早饭做了？
“吃快点哦，今天的学习还没有开始呢？”少女露出天使一般的微笑说。
我这才发现，她眼前的碗里已经空无一物了……
连汤水都被喝完了。
这是什么速度！
我大张着嘴巴，呆呆地看着她。
你……不需要咀嚼的吗？淀粉不经过唾液真的能消化吗？
吃完早饭后是愉快的学习时间。
今天也是学到了下午四点。
除了午饭以外没什么休息时间。
和昨天类似，主要是在巩固之前学过的知识。
总体的效率比昨天高了大概百分之十吧。
听起来提升不大，但如果每天都能比之前快百分之十，七天下来就会产生质变了。
然后她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讲了一些新的知识。
很通俗易懂，除了简单到有些让我不安以外，没什么问题。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少女收拾好做完的试卷，拉起我的手，向门外走去。
“不是应该吃晚饭了吗？”我不解地说。
外面太阳也快要落山了。
她没有回话，只是静静拖着我走到道路中央。
两旁，是一人高的花草和颜色丰富的私人住宅。
“准备好了吗？”少女做出预备姿势。
“什么？”我问道。
从她的动作我大概能看出她想干嘛了，但我本能性地拒绝。
真的会有人喜欢跑步吗？毕竟跑步本身就是生物求生的一种手段。
没有危险，为什么要奔跑？
“对付用物理让你屈服的人，最好的对策，是拥有比他们更强的力量。”少女说。
没错……如果我能打过他们的话，昨晚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最基础的是体能，没有好的身体，招式也只是空架子。”林白轻轻跳了一下，说。
身体？
我抬起头，看了看少女贫弱的身躯。
完全无法理解，她到底是怎么爆发出那么强大的力量的？
难道身体里真的有小宇宙吗？
就在我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她已经跑了起来。
就没有预备跑之类的？
出乎意料的是，速度并不快。
我居然能跟上。
不过看她轻松的样子，应该是以我的奔跑速度作为标准的吧。
然后，就这么跑了五分钟。
五分钟……三百秒。
放在平时我估计完全不会在意的时间，现在却显得无比漫长。
两旁的景色毫无变化，区别就是从水稻田变成了玉米地。
再往前种的是茄子。
“话……话说……该停下来……休息一下了吧……”我大口喘气，拼死说出一句话。
但少女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向，速度也没有任何放慢。
一开始还觉得合理的跑步速度现在我根本跟不上。
跑步时，疲劳的积累是指数级增长的，时间越久，痛苦感会暴涨。
快……快死了……真的要死了。
肾脏随着呼吸一次接着一次发痛，汗水快速生成，然后光速落地。
腿已经失去知觉了，感觉自己是在平移。
“再坚持一下，这个速度，七分钟，应该是你现在的极限。”少女说。
七分钟，还有……两分钟？吗？
开什么玩笑！怎么做得到啊！
但……我相信她，我想相信她。
既然她说能做到，我自然要做到……
慢慢的，疼痛的感觉，逐渐习惯了。
呼吸、步调和心跳声逐渐合拍……能做到，绝对能做到。
突然，少女加快了步伐。
什……么……你……到底。
大脑已经麻痹了，完全没法思考，只能随着本能也加快步伐。
原先已经“消失”了的双腿又一次出现了。
剧烈的疼痛让我意识到平地摔是真实存在的。
与我相反的是，林白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
额头也只有细微的汗滴，仿佛只是在散步。
不知为何，我心中爆发出了极强的恨意。
大脑内称为理性的屏障已然消失。
身体被逼到极限后产生了极其夸张的攻击性。
凭什么……你可以如此轻松，凭什么……你还要加速，凭什么……我要跟在她身后。
为什么总是要折磨我，就没有更加轻松一些，更加合理的方式吗？
我完全没有理由……跟着她吧……身体已经撑不住了就休息啊！
我是白痴吗？为什么要这么信任她！
就在我脑内刮着龙卷风的时候。她停下了。
我顺着惯性往前冲了两步，然后也停了下来。
想骂人……但是根本说不出话。
不想坐下，或者说腿僵硬到无法坐下。
低着头，汗水如雨般落下。随着呼吸，喉咙处不断涌现出胃酸。
幸好……没有吃饭。
“呃哇……”我没有忍住，弯下腰，吐出了一些残渣。
眩晕感进一步刺激了我的大脑。
“恨我吗？”少女又一次轻而易举地看穿了我的想法。
我回以她沉默。
“那干脆直接吐在我身上好了。”林白张开双手，笑着说。
“好……”我差点脱口而出。
将自身的污秽毫无保留地倾泻在纯白的少女身上，这简直是最高级的诱惑。
但……最后恐惧让我回归了理智。
呼……
最后，还是吐在了地上。
“可惜，这么好的机会也不珍惜一下。”少女失望地说。
为……为什么是你在失望啊。
“给。”少女递过来几张纸巾。
我擦了擦自己的嘴角。
“你……还没有注意到吗？”少女背着手，问道。
注意到什么？我现在呼吸都还没有平复呢。
少女直接抓住我的肩膀，帮我转过身。
眼前……是一片湖。
夕阳下的湖面，像是参杂了金色的玻璃渣。
草鱼窜出湖面，划过一道短暂的彩虹。
天空像是被撒了一泼血，鲜红色不断向着远处蔓延。
紧接着，某人用黑色的笔划过了天空，好不容易推进的红色迅速被吞噬。
夜幕就这么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美丽的场景……心情却依旧安静不下来。
甚至更加烦闷。
她是为了让我看到这一幕才加速的吗？
不然或许会赶不上吧。
比较可惜的是我急促的呼吸，明显和现在的场景不匹配。
“喂，现在，打我一拳。”少女说出了和现在的场景更不符合的话。
什么意思？
“出手吧，心中的不满不发泄出来，积累太多会爆炸的。”少女接着说。
不满吗……确实，即便看了罕见的美景我还是很不爽。
我直接抬起手，直接朝着她的脸打去。
然后，我看见了月亮。
天空，还不算很黑，但星星要比城中多多了。
脑袋，身体，全身……都开始发疼。
终于……重新感觉到这是自己的身体了。
她没有说，她不会还手啊……
“太……太过分了。”我抚着肚子，不断喘气。
“还只是开始哦，如果想变强的话，远远不够。熟悉这份疼痛，熟悉这些屈辱，他们可不会同情你。”少女笑着说。
“快死……死了……”我喘着气。
我还是低估了她……她真的想让我体验被逼到绝境的感觉。
“就是要被逼到绝境，才能激发潜能。”少女向我伸出手。
她所说的极限，是……以死亡为界限的吗？
“还差的远呢，人类可没那么脆弱。”少女露出平和的微笑。
人类啊……真是居高临下的态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