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佑他今天身体不好，请假不来了。”秦叔叔挂断了电话，对自己的儿子说。
“他来不来和我有什么关系。”秦晨不满地撇了撇嘴，说。
“说什么呢，难得有个朋友，你不是从白天起就很期待吗？”他的父亲拍了拍秦晨的肩膀，爽朗地笑着说。
秦晨露出嫌弃的表情，轻轻拍掉了自己父亲的手。
“换言之，今晚的工作就只能我一个人做了吗？”秦晨说。
开什么玩笑……会累死的吧。
“之前都是小佑一个人帮忙的，稍微用心点你也能做到。”秦叔叔笑着说。
“我可不是他那样的高材生。”秦晨耷拉着脑袋说。
“洗碗、收拾桌子和算账，需要很高的学历吗……”秦叔叔都忍不住吐槽自己的儿子。
“随你怎么说吧。”自知理亏的秦晨摊了摊手，说。
然后他就自顾自钻进了厨房开始洗起碗来。
“真是……再诚实一点就好了。”秦叔叔说。
秦晨没有回话。
他一边动手，一边脑子里不断咒骂肖佐佑。
身体不好？干了什么会身体不好？
该不会是和他的小女友恩恩爱爱把身体搞坏了吧……那还真是够令人羡慕的。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佐佑的身体经过了怎样的捶打。
洗完碗后，是洗菜，把土豆、番茄、鱼豆腐等等分门别类放好，以免父母拿的时候手忙脚乱。
夜幕降临，工人们获得了短暂的休息时间。
慢慢的，顾客多了起来。
“喂，过来结账。”
“喂，过来擦一下桌子。”
“喂，我的菜呢，怎么还没来。”
“我都等多久了，怎么隔壁人来的比我晚，菜上的还比我快啊。”
吵……吵死了……
这时候秦晨才意识到，昨天自己的工作量有多小。
佐佑几乎把他的工作全包了，他负责的全是一些边角料工作。
那家伙会分身术吗？
怎么我就完全忙不过来。
秦晨手忙脚乱，甚至焦急到忘却了愤怒。
他奇迹般地承受了他人的催促和吵闹。
平时的他怕是早就大喊出声了。
秦晨的母亲看到，自己的孩子虽然一脸烦闷但依旧在努力工作，而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真是……该好好感谢一下那个孩子。
他到底是怎么把自己的儿子说服的？果然还是年轻人更懂年轻人。
同样意思的话语，从同龄人嘴里说出来确实要更容易接受。
不过……自家孩子的能力比起小佑差的有点多啊。
但，有进步也算好事吧，不管怎么说，他都是自己的孩子，嫌弃不了。
想到这，秦阿姨走上前，开始帮忙。
“早就该帮我了吧，一直在一旁看着干嘛。”秦晨愤愤地说。
“别闹别扭了，我还要做饭呢。”母亲没有生气，温柔地说。
“那现在怎么能帮我了？根本就是你自己想偷懒啊。在佐佑来打工前，工作都是你们自己做的吧。”秦晨接着说。
他的声音并不大，只有他和他的母亲两个人能听清楚。
“这可是我的店，搞清楚，你现在是员工，哪有说我在偷懒的资格。”母亲笑着抱着胳膊说。
“你……”秦晨贫瘠的大脑找不到反驳的话语，只能自己生闷气。
但其实他只要说出“我可是你的儿子好吗？”就行了。
……
一家三口虽然很忙碌，但依旧慢慢找到了节奏。
投诉的声音不断减少，顾客们对秦晨的态度也改善了不少。
直到……
“ping……”盘子摔落在地的声音。
秦晨愣在原地，完全没有注意到盘子的坠落。
“喂，怎么回事？旧病复发了吗？”某位中年的男顾客的大嗓门让所有人的视线聚焦到秦晨身上。
毕竟以前秦晨每次出场都伴随着“轻快”的“冰凌”声，和一地陶瓷的碎片，这已经成了他的标签。
这次……虽然看起来只是不小心，但人们还是向秦晨投来了异样的眼神。
盘子里的葱油烤鱼也掉在地上，鲜美的汤汁迅速引来了无数蚊虫。
蚊香的气味和肉汁的香气相比还是差远了，根本赶不走它们。
“怎么了，累了？盘子没有拿住。”秦阿姨担心地看了看自己儿子的手。
确定没有受伤后，她松了一口气。
但，秦晨一动不动，呆呆看着眼前的男人。
在他眼前是一位相貌英俊，气质诡异的三十多岁男人。
“老……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秦晨支支吾吾地说。
“老师？是学校的老师吗？”秦阿姨立马走了过来，说。
“啊，您就是秦晨的母亲吧，养了个不错的孩子呢。”男人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说。
随后，男人伸出右手。
秦阿姨赶忙和男人握了握手。
而秦晨的双腿像是触电一般不断的颤抖。
“他……不是……学校的老师……”秦晨的声音像是蚊子在叫，除了他本人，没有人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不是什么？”男人眯着眼睛，对秦晨说。
“我……平时受老师关照了。”秦晨迟疑了一下，说。
“呵呵……”男人笑了笑。
“话说，小晨已经很多天没有来学校了吧。”男人接着说。
“这是……因为我儿子在学校被人欺负了。”秦阿姨低着头说。
“他就读的可是职高啊，被欺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你们也是成年人了，社会里类似的情况可太常见了，提早适应也好。”男人笑着说。
虽然他的笑容很柔和，但他说的话却非常残忍。
“可是，他还是孩子，就算是职高，也是学校吧，您说的话是一个老师该说的吗？”秦阿姨听到后不满地说。
“这样的不孝子，果然是因为有一个溺爱的母亲啊。”男人摇了摇头，说。
“你……你在说什么！父母爱自己的孩子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秦阿姨生气地说。
“即便他偷盗，跟着其他人一块鬼混？恕我直言，这样的人被欺负是理所当然的。”男人翘着二郎腿，说。
“胡说什么，我儿子说过了……”秦阿姨大声说。
但她的话音未落，直接被男人打断。
“说他是被骗了，是中计了，是被逼无奈？”男人一边说，一边翻阅着菜单。
“你……”秦阿姨被怼得哑口无言。
“绝大多数的犯人被抓到后都会这么说，只因为他是你的儿子，你就相信了他，原谅了他。如果他是个陌生人的话，你们还能原谅他吗？像没事人一样和他一起谈笑风生？”男人的话语中蕴含着恐怖的力量，让人无法反驳。
“别说了……”秦晨的脸色阴沉，像是快要吐出来了。
学生会害怕老师，但……正常来说不会有这么害怕的。
毕竟学习说到底也是自己的事情，真不想学，老师也没什么办法。
像秦晨这样的学生会害怕老师更是难以想象。
刚才还在谈天谈地的顾客们都闭上了嘴巴。
在场的所有人都隐隐觉得这个“老师”不太对劲。
他无论怎么看都和教书育人的教师有巨大的差距。
“关键是，先上菜吧，秦晨想不来上学的话，正式请个假就好了。”男人笑着放下菜单。
刚才干净的菜单上已经画了不少圈。
“那个，这个菜单不是一次性的……”秦阿姨黑着脸说。
“没事，就一张纸罢了，又不值钱。”男人无所谓地说。
“喂……让人火大啊，这人。”一个顾客轻声说。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宁静的夜中显得异常清晰。
男人没有回话，只是闭上眼睛，静静等着菜上桌。
“点这么多菜，吃得下吗？”秦阿姨看了看菜单，惊讶地说。
几乎整页菜单上都画上了圈。
“那又怎么样，钱不会少你的。”男人的声音和着冷风，传入人们的耳中。
“我……我先去上个厕所。”秦晨捂着肚子，直接冲进了洗手间。
随后传出来的哗啦哗啦的水声说明秦晨不是在上厕所。
他大概是在呕吐。
男人笑了笑，没有说话，缓缓点上一支烟。
他深吸一口气，却没有吐出来的烟雾。
秦晨躲在洗手间里，冷汗止不住地往外冒。
“我……早该想到的，真是白痴。”
“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逃掉，我这两天在干嘛啊？他们怎么可能放过我！”
“工作？别开玩笑了，应该……跑的，早就应该跑的！”
“虽然跑不掉……跑不掉的……”
“哈哈哈哈……”
“啊啊……呵呵呵哈哈……”
秦晨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和嘴巴。
崩溃的话语连续不断地从嘴里涌出。
最后，他感觉身下一热。
然后是慢慢扩散的凉意。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本来是来上厕所的。
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