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一盘盘上桌，很快，桌子上摆满了盘子。
男人每道菜都挑了一口，吃前面无表情，吃后也面无表情。
他嘴吧机械地运动，显得惊骇异常。
“老师……这么有钱吗？”
“那得看是什么老师。”
“私人授课已经违法了吧。”
“谁会请职高老师去补课啊……”
“也是……所以他哪来的钱？”
被议论的男人只是静静翻着手里的书，等新的菜端上来后，才动一下筷子。
书名是太阳照常升起。
挺出名的书。
十几分钟后，秦晨终于从洗手间走了出来。
他捂着肚子，靠着墙壁，发呆。
“没事吧……”他的母亲担心地对他说。
“感觉像是吃了一枚炸弹……”秦晨呼吸急促，说。
“听起来不像是没事啊……”他的母亲揉了揉他的肚子，帮助他放松下来。
秦晨吐了一口气，说。
“没关系，我还得帮忙。” 秦晨擦了擦额头的汗，说。
“别逞强，没有你我们也忙的过来的。”秦晨的母亲担心地说。
“不行……不能输，不能输给那个小子，不能输给他……”秦晨握紧拳头，说。
“那个小子？哪个？佐佑，他和你同岁哦”她的母亲说。
“是吗，那个小子怎么看都是个小屁孩。”秦晨笑着说。
“贬低别人是无法提高自己的。”他的母亲摸了摸他的脑袋，说。
“还有你刚才不还说，自己没他那么高的知识水平吗？”他的母亲接着说。
“废物脑子里的想法都是很多变的。不然就不是废物了啊。”秦晨露出惨淡的笑容，说。
“……别这么说自己。”他的母亲抱住他，说。
“告诉我吧，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是老师……但是教的是打架和偷盗。”秦晨说。
“我……知道了。放心，我们会保护你的。”母亲温柔的话语让秦晨逐渐冷静了下来。
……
秦晨接着工作，但他出错的情况明显比之前高得多，显得很心不在焉。
“喂，再怎么说把酱汁撒人身上也太过了吧，这是什么服务态度啊……”
“对不起。”对于顾客的指责，秦晨干脆地道歉。
“居然……道歉了，你没问题吧？”被道歉的顾客反而吓了一跳，说。
“没事……”秦晨的回答有气无力。
“生病了就别逞强，好好休息。”顾客看到他这样也懒得追究，说。
“没有病，只是……”秦晨一边搭话，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撇着坐在不远处的男人。
“这么怕老师吗……没必要吧，你也不像是会好好学习的人。”顾客打趣道。
“嗯……”秦晨只是点了点头，就去清理别的餐桌了。
“也太怪了……”顾客说。
英俊的男人慢悠悠地吃着，一个半小时后，菜终于上完了。
整整一桌几乎都没怎么吃过的菜显得非常壮观。
但几乎全冷掉了，堪称巨大的浪费。
男人用餐巾擦了擦嘴，起身。
他伸出手，摸了摸裤子的口袋，拿出了钱包。
“哎呦，我的钱好像不见了啊，谁是犯人呢？”男人脸上没有钱被偷走的愤怒，而是看戏般的微笑。
仿佛被偷走的钱不是他自己的。
“偷钱的话，某个人好像是有前科吧。”男人笑着对秦晨说。
言外之意很明显。
“我……我……”秦晨听到后，愣在原地。
“喂，这样子诬蔑我的儿子，总得来点证据，别说什么他之前犯过错之类的话。”秦阿姨生气地拍了拍桌子。
“证据的话，就在洗手间里。”男人摸出一根烟，点上后，吸了一口。
“洗手间……”秦阿姨重复了一遍。
“没错，不然他在厕所里呆这么久干嘛。”男人说。
“怎么可能……”秦阿姨有些动摇了。
而秦晨则是低着头，直接冲进了厕所。
他打开装厕纸的盒子，仔细检查里面的纸……
在夹层中，真的找到了一踏钱。
秦晨感觉自己的呼吸要停滞了……这种熟悉的感觉，被操纵，被算计的感觉。
像是无意中闯入了蜘蛛网的小飞蚊，越是挣扎，丝线缠得越紧。
“果然……什么都改变不了……我已经……什么……”
秦晨站了一会儿后，拿着钱，走出来。
“看吧，这不是找到了吗？”男人露出了愉悦的笑容，说。
“等一下，如果真的是他偷的话，他为什么还要拿出来？”秦叔叔赶忙从厨房里走出来。
他手里还拿着热气腾腾的勺子。
“被拆穿后自首了呗。”男人将抽完的烟丢在地上。
烟头残余的火星烧了一会儿后熄灭。
“你在胡说什么？知道你要付钱还偷，哪有这么蠢的小偷。”秦叔叔大喊道。
“他就是这么蠢啊……”男人扶着头，无奈地说。
“闭嘴，我看你就是自导自演吧，不然怎么会知道钱在厕所里。”秦叔叔愤怒地说。
“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我钱被偷走了居然还要被倒打一耙……食物的质量也和周围的环境很般配……总之，太糟了。”男人生气地摇了摇头说。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是会相信自己的儿子”秦叔叔拍着自己儿子的肩膀，说。
“爸爸……”秦晨抬起头，看着这个自己之前无比厌恶的父亲。
【我可是相当羡慕你啊……有那么棒的父母。】
秦晨想起了佐佑说过的话……
“真是无聊的闹剧，父母对孩子无条件的信任可真是够傲慢的。”男人站起身，拍了拍说身上的灰尘，转身离开。
“喂，你还没有付钱呢！”秦叔叔手上青筋暴起，男人嚣张的态度让他难以忍受。
“你亲爱的儿子还没有告诉你啊……今夜的只是利息。”男人站得笔挺，又点燃一只烟。
他的身高和秦叔叔差不多，但现在却显得无比高大。
“总共累计十二万三千元，你儿子的欠款。”男人接着说。
秦晨的脸色漆黑一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什么……”他的母亲转过头，看向快缩进地里的儿子。
这个样子……相当于承认了。
一想到这，秦晨母亲的心险些沉到谷底。
“不是的，是被骗了……”秦晨说。
“你想说什么？被骗了？”男人笑着说。
“是豪哥说的啊！是他说了只是应急，到时候会还给我的！结果……结果……这笔钱我自己根本没用过啊！凭什么要算在我头上！”秦晨崩溃了，捂着胸口大吼出声。
熟悉的大嗓门带着陌生的哭腔。
但男人无动于衷，只是无聊地掏着耳朵。
“真能胡扯啊……就不能干脆点承认，嘴巴里能吐出几句真话啊……”男人不满地说。
“我说的都是真的啊！都是真的啊！”秦晨大喊道。
“说的声音大不代表你说的就有道理啊。”男人将手里还没有抽完的烟丢在地上，说。
男人说完后，全场鸦雀无声，其他顾客也聚精会神看着他们。
但宁静没有持续很久。
“儿子，你说的是真的吗？”秦叔叔回过头，看向自己的孩子。
“当然是……真的啊……”秦晨的声音沙哑、无力。
“是吗……”秦叔叔叹了口气。
下一秒……
“未成年怎么可能借这么多钱，根本没有法律效力！”秦叔叔大吼道并拍打桌子。
桌子上盘踞的菜肴随之抖动，汁水飞溅到男人的脸上。
他嫌弃地用纸巾擦了擦。
“你们儿子用的是你们的名字，你应该记得吧，你的身份证丢过一段时间。”男人显得游刃有余。
秦叔叔闭嘴了……
他想起来了，一个星期前，确实丢过身份证。
隔天在衣柜里找到了，他还以为是从衣服里掉出来了。
秦晨的沉默又一次代表了承认。
他抱着胳膊，全身颤抖。
“是吗……我相信你，依旧相信你。”他的父亲又叹了一口气，说。
“你们这出闹剧要演多久……这不是信任的问题，是钱的问题，不管怎么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男人说。
“你到底是债主还是老师？这种话也说得出来！”秦阿姨生气地挥手，说。
“被欺骗的债务……不需要支付。”秦叔叔跟了一句。
“是吗……真是令人失望。”男人笑了笑。
“那么，明天见……”男人说着，又点了一支烟。
“你给我站住，把钱付了！”秦叔叔狠狠拍着桌子，大喊道。
“反正剩下的菜你们也可以自己吃，也没啥损失吧……不想浪费，就像一条狗一样把我的剩饭吃掉吧。”男人摇了摇头，笑着说。
“你……到底想侮辱我们多久。付钱！”秦叔叔阴沉着脸，握着拳头。
“唉。”男人叹了一口气。
然后，他伸出了右手。
秦晨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幕。
宛如……噩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