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叔叔的手被握住了，或者说，被焊在了桌子上。
震惊之后，秦叔叔晃了晃手臂，但根本动不了。
在秦叔叔他还没有搞清楚情况的时候，男人右手用力，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
双目对视，一方惊恐，一方愉悦。
“咚！”清脆的声响，两头相撞。
秦叔叔一脸呆滞地向后躺去，但因为手被固定，只能像个钟摆一样前后摇晃。
头受到重击，使得他完全无法思考，无法做出任何对策。
嘴里断断续续地发出一些“呜啊”声。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按理说是这样……但作为进攻发起者的一方，英俊的男人一步未退，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举起左手。
在秦叔叔的脑袋摇摆到他面前时，拳头毫不留情的挥出。
击打的部位是左脸。
秦叔叔的头被巨力打歪。他的脸上面无表情。
疼痛感在一秒后才逐渐蔓延开来。
嘴巴微张，鲜血随之吐出。
英俊的男人放开右手，秦叔叔顺着惯性向后倒飞出去。
男人接着向前，踩在椅子上，腾空而起。
他调整好姿态，甩出一记漂亮的飞踢。
攻击的部位正好是秦叔叔已经伤痕累累的左脸。
“咚……”脑袋砸在地上，左脸血肉模糊。
以点为中心绽放的血线，宛如秋日逐渐凋零的花朵。
男人收回脚，站在原地，抽了一口烟。
这已经不知道是他抽的第几根烟了。
“……呼，不错的质感……”男人笑着摇了摇头。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十秒都不到，一个身体健康的男人就躺在了地上。
鲜血不断从嘴里涌出，像极了喷泉的泉眼。
“哈……”秦晨花了三十秒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然后，他蹲下来，声音逐渐放大。
巨大的尖叫声让他的母亲也回到了现实。
“不，不要……”她冲到了自己的丈夫身前，捧起他的身体。
“医……医院，要去……要赶紧……”她大脑空白，嘴巴失去了控制，只能一次次地重复意义不明的话语。
“赶紧送去医院吧……不然左脸会永久失去直觉的。”男人悠闲地将烟头掐灭，说。
“不过……不会死的，不着急的话，你们就接着发呆呗。”男人说完后，再次转身准备离开。
秦晨跪坐在地上，不断地颤抖。
他很清楚“老师”的实力，但看着“老师”轻易将自己的父亲打倒在地，秦晨还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对不起……”他轻声道歉。
但声音太小，只有自己听得到。
“对不起……”这一次道歉比上一次还要轻。
秦晨的母亲双手颤颤巍巍地拿起手机。
她拨通120，紧张地叙说自己丈夫受的伤。
“请您冷静一些，先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以及您现在的位置。”接线员冷静地说。
“是……是……我的丈夫他……他……被人……不对不对……是他摔倒了，受了重伤，我现在……在……在自家的餐厅门口。”秦阿姨嘴巴打结，说的话语含糊不清。
“那么……你们的餐厅在哪里呢？”接线员追问道。
“啊……啊，等等一下……”秦阿姨缓缓说出自己所处的位置。
恐怖的氛围萦绕于小小的餐厅门口。
本来还温润的夜晚此刻却充满寒意。
刚才还在看戏的顾客要么留下钱，默默离开，要么缓缓起身，握紧拳头。
英俊的男人刚走出两步，便被握住了肩膀。
“你这个混蛋！是想毁了我最喜欢的地方吗！啊？”中气十足的声音让男人皱起眉头。
他转过头，叫住他的是个身材壮硕，光着膀子的男人。
“工人？”男人轻蔑一笑。
“怎么了？看不起体力劳动者？”工人直接一拳砸在了男人的脸上。
男人没有预料到工人出乎意料的举动，用脸接住了这势大力沉的一拳。
男人向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
“真是，不讲道理……”男人捂着脸，不开心地说。
“跟你学的！”健硕的工人接着向前，毫无章法地挥拳。
男人只是不断后退，没有与他交手的想法。
“……这可不在我的工作范围内啊。”男人边退边说。
“打他！”
“打得好！戚大哥！”
“哦，哦，狠狠教训这个狗屎黑社会渣滓！”
其他的工人站起来，欢呼。
“我可不是黑社会这么丢人的东西……”男人抱怨道。
但戚姓工人的攻击如雨点一般密集，根本没有人在乎他说了什么。
“再给他一拳。”
“臭小子，只会跑吗！”
“敢欺负老板，我以后吃不到饭了怎么办！”
“对，揍死他，给老秦报仇！”
欢呼声此起彼伏，听的人热血澎湃。
……
“呼……真吵啊，就不能让我安心地走吗……”男人的脸色越发阴暗。
“不……不要……”一直跪坐在地上的秦晨缓缓开口。
但他的声音被淹没在了工人们的欢呼声中。
“他……根本没有打到他一下啊……”秦晨不断用手抓着地面，说。
根本就不是……对手啊……
会受伤的，会死……的。
但秦晨说不出话，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喂！一起上吧，我赶时间。”男人站在原地，用手接住了挥过来的拳头。
“你……”这时戚姓的工人才意识到男人的力气有多大。
“你也太狂了，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们可是有八个人啊！”
而此刻其他的工人还没有注意到戚姓男人眼中逐渐蔓延开的恐惧。
“光会汪汪叫有什么用……只会叫的狗可不会咬人啊。”男人歪着脑袋，嚣张地说。
“太过分了，兄弟们一块上，好好教训他一下！”
“好。”
“好！”
山呼海啸般的喊叫声，与夜晚的宁静极不匹配。
看到这一幕，男人露出了笑容。
“真是一出喜剧……你们，打过群架吗？”男人的话语平静、诡异。
“怎么没打过，我小时候可是一路从村头打到村尾的。”
“我……是说，八个人打一个人的群架。”男人摇了摇头，说。
“当然……单方面地殴打嘛。”一个工人自信地说。
“那不是打架……是围殴。”男人笑着说。
“有什么区别吗？”工人不解地问。
“很快，你就知道了。”男人松开手。
戚姓的工人向后退了好几步，不再像之前那样盲目进攻。
“其实八个人和两个人没有区别……”男人伸出左手，右手搭在左手虚握的关节处。
……好奇怪的准备姿态。
随后，是诡异的宁静。
“怎么，真就只会叫吗？”
“汪汪汪！”英俊男人的嘲讽成为了宣告风暴的序曲。
“揍他！”工人们抡起拳头，抄起手边的家伙，浩浩荡荡地向男人冲去。
男人站在原地，宛如雨中的翠竹。
“不要啊……不要……赢不了的……赢不了的……”秦晨的手已经抓出了鲜血。
不要啊……
虽然他很像阻止他们，但他却没有任何行动。
只是跪坐在地上。
没办法……自己只是个废物。
什么也做不到。
事实上，我是在期待啊……期待奇迹的发生，期待他们能打败无敌的“老师”。
虽然……这大概率只是幻想……是美好的愿望。
但……又无比害怕，如果这些身材壮硕，团结一致的工人们都不是“老师”的对手的话……
我……又还能怎么办呢……
恐怕……再也……永远也逃不掉了吧……
秦晨的眼中蒙上了深深的阴霾。
他不想再看下去了……
但他又不得不看下去……
现实……一点也不……温柔。
他抬起头，看向更远处的月亮。
如果……真的有神明的话……请做些什么吧……
眼眶好烫，脑袋好痛，呼吸好快，世界好……暗……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但一个少年的哀嚎，什么也改变不了。
光呐喊，是没有用的……
只会叫喊的狗，终究也是狗。
无论它的叫声有多凄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