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还记得那个老板的情况吧？”刘明纠正了自己的坐姿，说。
“当然，他父亲得了癌症，本身背负了房贷，还有一对双胞胎，摩托车的生意也大不如前了……最后强大的外界压力使他铤而走险。”娃娃脸刑警自信地说。
“是啊……所以，他哪来的权力和金钱去收买别人呢？”刘明说。
“欸……”娃娃脸刑警愣住了。
“他自己都没什么钱，而偷车的钱基本上都转到他自己的账户上……那三个人是字面意义上的身无分文，这才是最大的疑点。”刘明端着下巴说。
“这……难道你是想说……是那三个活宝自愿的吗？不惜自己犯法也要帮助自己老板？这是什么优秀员工！这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娃娃脸刑警抓着自己的脸颊，震惊地说。
喂喂喂……你这家伙一直没想过这个问题吗？
别把自己白净的脸抓坏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那种人……更何况，那三个蠢货。”娃娃脸刑警一脸不可思议。
真是的……你的脑子是摆设吗？
哈哈哈……不行不行，差点就笑出来了，我也没资格去嘲笑别人。
“还有……第一次案发现场，可是留下了很多证据啊……他们没怎么躲避摄像头，偷车的时候也手忙脚乱，甚至还被人目击到了。”刘明低着头，接着说。
而娃娃脸刑警已经沉默了。
“设想一下，当你处于绝境的时候，三个人拿了一大笔钱，说不惜犯罪也要帮助你，你会怎么办呢？”刘明绷着脸，对沉默的新人刑警说。
“……我，会让他们自首……”新人刑警沉默了一会儿后说。
真是……嘴硬啊。
“别忘了，他是个很受欢迎、性格温和、能让人自愿为他赴汤蹈火的人……他不可能去报警，而会选择和自己的员工一起承担。”刘明接着说。
“我……”新人刑警失去了犀利的眼神，呆呆地说。
“所以……那位老板是犯人，但不是什么卑劣的犯人，而是被逼无奈的可怜人。”刘明说完后，站起身，又去接了一杯水。
刘明喝着水，享受着自己后辈沉思的时刻。
我也不算是一无是处吧……刘明想。
“所以……”沉默良久后，娃娃脸刑警再次开口，“你是想放过他吗……”
欸？我可没那么想。
“你在同情他，不希望抓住他吧……”娃娃脸刑警脸色铁青地说。
这……同情是有点。
“所以，你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刑警！”娃娃脸刑警义正言辞地指着刘明说。
怎么，发展和我预测的不太一样啊……他不应该因此敬佩我吗？
刘明被吓了一跳，不自然地搓着手。
“不管他是不是主谋，不管他为什么犯罪，这根本不重要！只要他是犯人，我们就该把他抓回来……这才是正义，才是正确！”娃娃脸刑警握着拳头，大声说。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喜欢大吼大叫吗？
正义、正确……还真是年轻啊，令人羡慕。
“是吗，这就是你的想法……那你准备怎么办呢？那位老板人缘很好，人也聪明，没那么好抓住。”刘明放下水杯，说。
“太简单了好吗？他的员工全进去了，现在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混进去不是易如反掌。”娃娃脸刑警说。
“然后呢？”刘明问。
“他钱是不够的，完全不够，癌症是个无底洞，他迟早还会犯法，只要他再次鼓动自己的员工犯法……我就能直接抓住他了。”娃娃脸接着说。
真是……他还觉得老板才是主谋。他还是认为是老板鼓动了自己的员工。
想想看……林依进到娃娃脸这种可爱的少年时会说些什么。
“随你吧，别死就行。”刘明摆了摆手，说。
“怎么可能会死啊，你这个冒牌刑警！”娃娃脸横着脸撂下最后一句话，直接摔门离开。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火爆啊。
不过，倒也蛮可爱的。
……
刘明收拾好心情，整理好衣领，再次走进了审问室。
审问室的门是定制的，隔音效果极佳，里面的人听不到外面的话。
“怎么了吗，警官先生？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梳着飞机头的男人礼貌地问道。
感觉他换个发型会好很多……现实中其实没几个人能驾驭得住如此漫画化的发型。
“你梳这个发型，是为了强调自己小混混的身份吗？”刘明笑着说。
“最开始，只是为了自己不要被人看不起……”梳着飞机头的男人不好意思地说。
真的吗！刘明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他猛地咳嗽了好几声，才缓过来。
梳这种发型真的不会更被人看不起吗？
“警……警官先生，您没事吧？”梳着飞机头的男人紧张地说。
“啊……没事。”刘明摆了摆手，让他放心。
“那现在你就没有改个发型的想法吗？”刘明接着问。
“您是觉得……我的发型不好看吗？”一直都笑呵呵的飞机头男人突然脸色一变。
好像……貌似不小心踩雷了……
刘明害怕地擦了擦自己额头冒出的汗。
“不，我觉得……既然要入狱的话，还是换个正经一些的发型更好。表示……改过自新之类的？”刘明接着说。
“不！绝不可能！毁了我的发型无异于毁掉我的信仰！”飞机头男人生气地说。
扭曲的五官宣告着强烈的愤怒。
这……看来还挺麻烦的……但不管怎么说入狱的话发型肯定要换的。
人总是有奇奇怪怪的癖好呐。
“如果警官先生你只是来说这些蠢话的……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飞机头男人生气地敲着桌子，侧过身翘着二郎腿，说。
“就是，就是。”
“你是想打架吗！”
剩下两个寸头的男人蛮横地挥舞手臂，应和道。
这里姑且……好像……是警察局吧？
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吗？
准备在审讯室对我大打出手？
之前因为他们只是小偷，威胁并不大，自然没有拷上手铐。
没有手铐，问话的时候也可以自然一些，说不定能拉近双方的距离，让对方说出有价值的信息。
但现在就有点……不好说了。或许还是把他们拷上比较好？
呃……好麻烦的男人。
呃……不对，男人们。
好吧，别废话了，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
刘明感觉再和他们聊下去，自己所剩不多的智力搞不好会成为负数。
“我只是想说，能舍弃自己的未来，去帮助别人，这种高洁的精神……我很倾佩。”刘明轻轻咳嗽了两声，说。
“说实话……我没听懂您在说什么。”梳着飞机头的男人沉默了良久，慢慢开口。
“就是，就是，完全搞不懂！”
“你这混蛋，是想打架吗？”
剩下的两个人握着拳头大喊。
喂喂喂，你们三个，起码该听出来我是在称赞你们吧。
“唉……你们有想过自己该怎么办吗？在监狱里的生活……还有出狱后的生活。”刘明叹了一口气，改变了说法。
“无所谓啊，我们很早以前就已经没有未来了，那玩意太贵了，买不起。”梳着飞机头的男人摊着手，嚣张地说。
什么啊！你这家伙不是能说出漂亮的话吗！
刘明强忍住骂娘的冲动。
没必要和他们生气，冷静，冷静。
呼……呼……呼……刘明深吸一口气。
可惜，审讯室的空气不怎么好闻。
“就一点想法都没有吗？”刘明接着问。
“当然啊……我们一直是这么过来的。”梳着飞机头的男人自豪地说。
“没错。”
“就是这样，喵！”
什么……东西？
我……我幻听了吗？
还有这是……该自豪的事情吗？
不可思议，脑袋空空一直活下去，和丧尸有什么区别。
但恰恰是这三个丧尸，做出了牺牲自己去拯救别人的行为。
拯救的还是自己的老板。
堪称现代的十大未解之谜之一了。
或许……只是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追求吧。
这不奇怪，现在不少年轻人都这样。
我的女儿也……差不多。
刘明摇了摇头，将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了出去。
……看来人生商谈式的问法是问不出新的东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