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路面不怎么干净。
纸屑、空的饮料瓶还有烟蒂，肆意地堆积在道路两旁。
在灯光的照耀下，灰尘四散飘舞。
一般来说，打扫的人是在凌晨工作的。
也就是说，清晨是城市最干净的时候。反过来说……夜晚是最肮脏的时候。
警局所在的地方，不怎么繁华，人自然不多。
但不远处的市中心灯火通明，吵闹的声音隔着老远都隐约能听到。
或许是错觉吧……按理说声音不可能传这么远。
大概是因为看到了霓虹灯，脑子自动生成了杂音。
类似于……通感？
回家的路并不长，开车的话，也就十分钟的路程。
回到家后，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女儿是住宿生。
比起家里快发霉的父母俩，她更喜欢和同龄人一起玩。
而对于自己的妻子……两个疲惫的灵魂也没啥能交流的。
刘明走到自己的小轿车前，用电子钥匙打开了车门。
他打开车门，插进钥匙，点火启动。
这时，车载灯光突然亮了起来。
“所以，你还真是幼稚啊……”熟悉的语调，熟悉的话语从身后传来。
刘明差不多已经习惯了……也懒得追究他到底是怎么钻进自己车里的。
反正没有任何门能拦得住那个人。
但是他的声音有点尖锐，怎么回事？做了奇怪的实验把嗓子弄坏了。
“小三抓到了？”刘明抬起头，看着后视镜问道。
然后，他发现自己的朋友和之前好像不太一样啊……
原本就清秀得过分的脸显得更加柔和，原本漆黑的短发变成了纯白的长发。
华丽的身姿，比起人类，更像月下的精灵。
如果年轻二十岁的话，她随意的一瞥我就已经沦陷了吧。
……嗯，坐在后方的不是林依，而是他的女儿林白。
刘明一直以为只有林依能毫无违和感地钻进别人的车里，但现在又多了一个能做到的人
刘明已经确定了，坐在后排的女孩就是林依的亲生女儿。
绝对是！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林依按理说不可能有个那么大的孩子。
但一个和他那么像的人应该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
事实上，像的太吓人了，比起女儿更像性转后的克隆体。
我的女儿和自己其实并不怎么相似……刘明想。
“原来我的老爹跑去抓小三去了，真有够无聊的。”林白打开车窗，侧过脸说。
从后视镜里能清楚地看到她的笑容。
……其他人都有资格嘲笑那个男人无聊，但我认为你没有那个资格。
因为你和他一模一样，要是有空的话，眼前这位纯白的少女应该也会乐呵呵地去抓小三吧……
刘明叹了一口气，将繁杂的思绪一同吐出。
“所以，你是来干嘛的……高中生应该没有那么闲吧。”刘明问道。
“您在开玩笑吗？我就是那么闲哦。”纯白的少女捂着嘴笑着说。
听到少女对自己的尊称，刘明感觉自己的心脏停了一拍。
太……太吓人了！
女儿都不会用“您”来称呼我。
刘明赶紧别过脸，不敢再看着后面的少女。
清晰的心跳声在车里回响，刘明尴尬地用椅背遮住自己的身形。
虽然明知道车上只有两个人，这么做毫无疑问是掩耳盗铃，但还是忍不住。
随后是短暂的沉默……
搞……搞什么？她到底是来干嘛的。
不可能只是来和我聊聊天吧。
刘明擦了擦头上的汗。
根据和林依多年共处的经验，林依一旦沉默不语，就意味着……他想让对方先开口。
更直白的说法……是觉得对方有求于他。
那么……我有什么……
啊！我知道了，真是够蠢的。
刘明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他想起了女孩今晚说的第一句话。
“所以，你还真是幼稚啊……”
她说的应该是……刚才的那一幕吧。
虽然不知道她是在哪里看到，或者说怎么猜到的。
但她确实知道了。
知道我又一次选择放过一个犯人。
其实，刘明自己也知道这么做很蠢。
事实上，这么做一般来说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当得到过犯罪的恩惠，并成功脱罪，人会得到莫大的成就感和快感，这无异于和恶魔交易。
又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住恶魔的诱惑呢……
因此下一次的犯罪堪称必然。
特别是本来内心善良的人，第一次接触到“黑暗”带来的好处后，一般都会甘之如饴，沉溺其中。
是啊……正因如此，刘明才有底气放走他们。
因为……最后大概率还是能抓回来的。
从结果来说，刘明一时的善良反而加重了他们的罪行。
当然，凡事不能只聊结果……归根到底，刘明只是给了他们一次选择的机会。
是回头是岸还是继续铤而走险。
比较可惜的是……大多数选了后者。
那么，这一次呢……只要询问眼前的少女，就可以提前知道答案了。
这便是少女希望我说的话。
刘明觉得自己的分析没有问题。
“你之前不说说过了吗？罪犯会形成路径依赖，当缺钱的时候，会再次犯罪。”刘明说。
“嗯，没错，您也是因此抓住了犯人吧。”林白捏着头发说。
嗯，没错，所以……
“那个人，那个老板还会再次犯错吗？”刘明问道。
“您还真是善良呢，又一次选择了相信‘罪人’。”少女用手拖着下巴，手臂靠着窗户，说。
“毕竟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成为罪人啊。”刘明回答道。
“居然是以自己会犯罪为前提的吗？明明是个刑警。”林白“惊讶”地说。
“不是你的父亲推荐我去当刑警的吗。”刘明不满地说。
“那，你觉得开心吗？刑警这份工作。”林白问道。
“不知道，但应该挺适合的，不然我也不会做近二十年的刑警。”刘明没有任何迟疑，说。
“是吗……或许只是你适应能力比较强呢？”林白说。
“算了吧，现在我也没有换个工作的勇气和能力了。”刘明说。
“不是有句话……男人四十岁是能力和心智最为强大的时段。”
“这是哪个有钱混蛋随口乱说的胡话啊，别把像我这样的一般男人带上。”
呼……刘明叹了一口气。
“所以，他到底会不会再次……犯错呢？”刘明再一次询问。
“你真的想知道吗？”少女笑着问。
欲情故纵啊……真是的，答案近在眼前当然会想知道。
“当然了，快告诉我吧。”刘明毫无尊严地祈求小自己二十多岁的少女。
“当然……不会啊。”少女回头，趴在椅背上，对刘明说。
突然的接近让刘明进一步缩到了角落。
说话就好好说，别那么多动作行不行……刘明在心中吐槽。
不过，少女的话语让刘明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不需要别的根据，单纯出于对她父亲，对他们的信任。
“谢谢……”刘明轻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