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风之精灵第三星耀的倒数第三天(39号),是全民狂欢的节日。因为播种下去的各种作物的开花而令城内城外充满了艳丽的生命气息,预兆着一年的丰收,为此人们要感谢风之精灵的恩惠而在这一天举办的特别节日。这样的日子对于像我这样的小孩来讲也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可以用儿童优惠价格参加街道里举办的各色趣味游戏和吃到很多有趣的风味小吃,虽然家里并不缺钱,但是看到优惠活动果然还是会玩的更加开心的吧,何况还有那么多相同“年龄”的人一起出来玩。
大人们在节日里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社交往来的。所以今天,我和去年一样只是在艾尔的监护下走出了新家的家门去体验这一年一度的庆典。
然而今年当我再次走入离家最近的街道里,参加类似的活动时,却产生了和以前不太一样的心情。
首先,搬到了离祖宅较近的新家内,虽然已经收拾妥当了,家比以前更大了,主宅和以前相比显得更豪华,庭院也更大更加漂亮,甚至还多出了池塘和假山。然而终究是新家,心理上对于从出生到现在生活的老家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的。
然后就是自我认同的变化,得益于父母的完美演技,我从出生一直到两个月前都是把自己作为一名人来看待的,然而现在却感觉和普通人产生了一种疏远感,毕竟是不同的物种么?人们看到我现在的样貌会无意识的产生一种敬畏的眼神来不断地提醒我,我和他们是不一样的,我是个稀有的精灵,而他们只是平凡的活着的人类。
我曾经也想过像我的父母一样一直将自己的耳朵变成人类的样子出门融入进街上氛围。但是真的当我将耳朵缩短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短时间还好,长时间就会感觉像是把你的耳朵给硬生生给揉在了一起那般的难受。起初我也感觉我的父母好伟大,这么难受都忍了下来;但后来我才了解到,母亲家族精通精神类魔法,能够让我一个“人”产生他们就是人类的样子这种幻觉,而在其他人眼里他们就是两位地地道道的精灵,就这样将我骗了5年,这是针对我的专门演戏么,还真难为他们了。
陌生的街道,陌生的身份,困扰着我到底应该作为一名认知中的人而扮演下去,还是认同新的身份作为一名精灵活下去而感到了不知所措。在性别矛盾上又再度的添加了新的物种矛盾这一大矛盾,剧本已经歪到了我看不懂的情节当中,虽然有着更多的期待但于此相伴而来的却是更多的自我身份认同的迷茫。
“呐,艾尔,你没有欺骗过我吧?”走在街上,我抬头望向这个正牵着我的手,带着我逛街的女仆,准备再度的向她寻求帮助。也许很多人认为艾尔很冒失,做事不经过大脑思考,连刷个盘子都能把盘子打碎一地。但是我就是喜欢这样直率的艾尔,每次都能从她的的语言中获得新的认知新的知识。虽然我是被逼着演戏,但是我不希望我身边的人也都带着面具一样跟着演戏,这大概就是同类相斥,异类相吸的感觉吧?
“大小姐,艾尔向你保证绝对没有欺骗过!大小姐是在怀疑艾尔的忠诚吗?”娇小的艾尔在听到我突然的提问后蹲了下来,用悲伤的眼神对着我求助,大概是希望获得身为主人即使“年龄很小”的我的认同吧。
所以说那种表情很犯规啊,让我简直不忍直视。我偏了偏头,将视线对向右边的地面然后说到:“我只是对周围的环境不适应,想要获得一些心理安慰罢了,艾尔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哦。我知道艾尔虽然经常做错事,但是本心一直都是为我好的。”
听到我这么说的艾尔,明显的松了口气,右手摸着自己的心脏开心的说道:“我还以为大小姐又要说赶我走的话呢,吓死我了。大小姐,艾尔绝对会永远的忠心的,绝对不欺骗大小姐,只有这个绝对能保证,我发誓。”
“啊,啊。我知道了,知道了!”听到这么难为情的话,我果然还是会有点害羞。
“大小姐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提问呢?”
“因为,我最近身边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我心里现在感到特别的困惑不知道干怎么办呢。所以想从艾尔身上找到点认同感。”回想起现在的情况,我不由得心里又开始变得有点伤感起来。
“大小姐不必感到悲伤,有什么事尽管找艾尔商量吧,虽然我不聪明但是书看的多啊,也想为大小姐提供一切可能的帮助呢!”这么说着的艾尔,又一次的没有询问我的意愿,就这么直接将我抱在她小身板的怀里,朝着街边的座椅上走去,待将我放置在椅子上坐好后,也随身坐下并用着元气满满的声音说:“来吧,来吧,现在是艾尔老师的咨询时间,大小姐快让艾尔来帮你解决疑问吧。”
我看了看在不远处,不断走过眼前的街道,带着小孩在街边上愉快的游玩的大人们。视野中的他们会在街道上相互介绍,相互认识转而结伴游戏,时不时的发出欢快的笑声。于是我落寞的开口说道:“艾尔,去年我这时候也和很多这样的陌生大叔大婶们还有他们的孩子一起逛街了吧?结束后还摸了摸我的头送了我好多吃的。”
“好像是这样子的呢。”艾尔点了点头。
“呐,今年在这里完全没有人找我搭讪,说着‘好可爱的小朋友要不要和我家的孩子一起玩呢?’然后就一起结伴逛街。仿佛都在躲着我似的,看到我就远远的避开了,是我变得不再可爱了吗?”才没有觉得和小孩子玩是一件有趣的事情,被大人们摸头称赞可爱也一点都不好受!只是突然就变成这样了,我果然还是会有点寂寞吧。
“果然是因为我现在出现了精灵的特征,而被人类给疏远了么?即使是在这个善于和精灵打交道的国度里。”盯着眼前所发生的种种现象,我不由得向艾尔发出询问。
“大小姐会被大家本能的疏远,我想大概不会是大小姐不够有魅力,或者是被人类疏远了这类原因呢。因为这种事,对大小姐来说不是太正常了么。”
难得的艾尔居然一副很了解的样子对我斩钉截铁的回答,我不由得因为吃惊而将头转想了她。
艾尔单手托腮,做出回忆状:“在我出身的波恩帝国里,贵族们为了追求对阶级的分层,而在条文里规定了只有贵族们能穿的衣服颜色,而且贵族中不同的级别所能穿的颜色配种还有着本质的区分,所以每当贵族服饰的人走进平民区的时候,害怕迁怒到贵客而惹火上身的平民们,就会有意无意的避开这些人呢。而在星灵帝国精灵就是贵族的观念已经深入人心,所以我想大概他们是怀着一种这样的心情而下意识的稍微回避了大小姐也是有可能的,大小姐的身份与平常人的差距太大而产生了距离感吧?”
心中一凛,身为贵族的自觉么?以前和记忆中也没有太过多想这些事情,这么想来或许是这样也说不定呢?
“那,艾尔不讨厌身为精灵的我么?我们还将波恩帝国给消灭了呢。”
弄懂了这一层,我反而这时候我对艾尔所抱有的心情却更加不能理解了,说来对身为精灵的我,身为入侵者的我这么忠诚真的不太科学。
“我出身的国家一直都是维持着贵族们严厉统治的国家,我所出身的村子里的大伙也是敢怒而不敢言。直到国外的人造晶体石法阵技术传过来之后,新生的晶体石系统法阵魔法对传统保守势力产生巨大影响,通过已经可以运作的晶体石的法阵,普通人即使在没有家族式雕纹魔网回路的情况下,也变得能够使用魔法。不满旧阶级统治的民众开始在新技术下不断的对压迫势力爆发起义,不过因为资金不足结果都失败了。”
这种记忆中欧洲工业革命式即视感的革命吗?听到这,我不由自主地打断了艾尔的授课,出言道:“于是统治者为了转移国内阶级矛盾而作死般的向星灵帝国发动了进攻,然后就自取灭亡了,大概就是这样吧?”
艾尔神色古怪的看着我,大概没能想到一个五岁小孩能读懂政治吧,不过我也没打算向艾尔这样总是在身边的人一直隐瞒我身为聪明的“神童”的这个事实,因为这样今后就会束手束脚,演戏会很吃力。所以我打算开学后也要顺利的拿到年级第一以此向父母证明我是一个聪慧的女儿。
“大小姐很厉害呢,这些艾尔都还是通过读书才知道的,向大小姐这样一眼就说出了本质真是令人吃惊。不过这其中还有一些其他的原因。是呢,我现在就告诉大小姐吧,以大小姐的才智这些说不定比我更懂。”艾尔的目光里竟然开始对我出现了崇拜的感情。
顿了顿,艾尔重新整理了思路,说:“实质就是大小姐说的这样,不过外国势力也参与进来了,他们愿意提供一切武器也是爆发战争的诱因。据买来读过的书里说是为了打探一直使用魔法结界断绝与外界往来的3000年传承星灵帝国而将波恩帝国当成了投路石,所以为此向波恩帝国提供了大规模的装备,借由机器“次元消音器”,强行打断了阻隔星灵帝国与外界的屏障,之后便发动了进攻。之后的事大小姐也都知道了,波恩帝国军惨败,强大的精灵魔法再一次让外界的世人体会到了千年传承古老帝国的强大,且本来作为投路石的波恩帝国很快就被灭亡了,所以那些蠢蠢欲动的其他国家也就随之没了动作。所以大小姐出生后,虽然星灵帝国再没有了结界,不过依旧和平。”
“难道就不知道对未知事物的畏惧么,不打我们的话,打其他国家不是一样的效果么。”我总感觉这波恩帝国作死做的很干脆,干脆到了我不能理解,毕竟精灵的强大存在是有史料记载的,国家内部在3000年前的那场动乱中也从未出现过叛乱。通过后来从各种渠道我也了解到,正如以前艾尔所说,这个帝国的人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习惯了和身为管理者的精灵打交道,现在公民们以自己是一名星灵帝国的人,统治者是古老的高位精灵而感到自傲。军队对精灵非常忠诚,入伍士兵那是由各种强化型的精灵魔法加成过后所组成的精锐,是庞大的帝国的骑士阶层。种种实力古书里写的明明白白,仅仅依靠一个国家的力量就想撼动星灵帝国是不是在做梦啊,还不如打其他的国家。
艾尔挠了挠头,回答我说:“我想这大概就和利益有关系了吧,在人类的国度中波恩帝国的贵族们有着自己的利益圈,就拿管理进出口的税收来说就是一笔可观的收入,再加上波恩帝国是技术比较落后的国家也不太可能战胜他国。所以和自己没有利益往来,而且抱着3000年后说不定精灵们早已灭绝了这样的赌徒心理就直接对星灵帝国发起了攻击。”
说完,艾尔一拍脑袋,再度开口说道:“哎呀!扯远了,对大小姐来说了解这些还太早,政治课即使是神童,也不是现在就能学会的,听不懂也没关系哦。我其实只是想表达我作为一名被压迫的普通民众,对能够善待平民,且举止优雅的精灵贵族们抱有着强烈的好感这一观点而已。我对能够收留像我这样笨手笨脚女仆的从公爵大人(继承了家族的主导权的叫公爵,子嗣家族连带关系叫从公爵,从属关系。)和夫人表示由衷的感谢,以及对大小姐这样可爱的精灵也是发自内心喜欢,喜欢着大小姐,希望你能认可我的工作呢。”
听到这,我将头低下,害羞的说道:“其实......我也很喜欢艾尔哦,真的,我喜欢艾尔。”虽然知道不是那种意义上的喜欢,但是听到一个人说“喜欢你”的时候还是很开心。
艾尔听到我这么说,开心的将我用手环住,用自己的脸蹭着我的头,再三的表示感谢,然后又跟我建议道:“不妨去那些街上的节日店里试着做做游戏啊,只要肯去交流的话,等大家都熟悉了大小姐,知道大小姐是一名优秀的淑女,那么到时候肯定会打破现在这个局面,我想大小姐之后一定能再一次的享受到节日的乐趣。”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被艾尔拉到了各个门店里进行了包括了捞金鱼,弹钢珠,玩飞镖,趣味问答等各项娱乐活动,虽然很不情愿承认我居然会对这些幼稚的小游戏能产生兴趣,但是确实现在玩的很开心。而因为我脸上欢快的笑容和高超的游戏技巧,很快便有一群同龄人被我吸引了过来为我加油,确实如艾尔所说,精灵和人又有什么区别呢?有区别的只是身份地位和对人的态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