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日,锦蓉市,卿安的出租屋内。
卿安的床上杂乱地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古老书籍,卿安本人想要从这堆书籍中找出关于一把古老神秘黑剑的秘密,而那把剑,名为“蛟煞”。但让卿安头疼的是,自己面前的十几本破烂古书当中,别说那把神秘黑剑了,就连关于剑的话题都很少有。
卿安合上手中的羊皮书,将其扔到了床头上,正是这一举动,让书中十分残破的一页落到了他的脚边。卿安捡起掉落的书页,贴在背后的一张小纸片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张小纸片上写满了十分细小的文字,仅仅使用肉眼很难看清,卿安利用巫术将正面的段落放大后投影到了阳台的地面上。
那是一段用古老汉字书写的篇章,首行赫然写着:“此乃开启古老神秘之钥——蛟煞。”而下方,则记载着关于名为蛟煞之剑的正统历史和不为世人所知的逸闻轶事。
……华夏大地,大一统前五年,便是公历前226年秋,天降黑星,坠于华夏西原,山崩地裂,花木焚尽,鸟兽灭绝,人文尽毁。中丘王遣强军入帽云西去。斥候所言,西原大地已失旧貌,焦土深陷,万仞高山绕青云而拔,江河分流,围成四川,史称西盆之州。大一统后十二年,中原再乱,十四年中丘王逃入西盆之地,改称中丘州。于中心之地,寻得一剑,剑柄乌黑,剑格如腰中飞矢之三角,剑刃似以紫晶铸成,通体晶莹,混浊却也剔透。中丘王以此剑为王权象征,持剑东进,灭太原王,华夏再成一体。王卒,众臣将此剑归于中丘,其民藏剑于地下深处。为使后人不以蛟煞乱华,王子屠戮中丘,杀百臣,后被王室处决,终无人知蛟煞之事……
后面的文字,卿安便看不懂了。
卿安撤去投影,躺到了床上。虽然不知道蛟煞剑的具体位置,但从小纸片上的文字可得知,蛟煞剑一直以来都还藏在中丘州中心地带——锦蓉市的地下深处。仅仅依靠卿安一个人,想在七天之内找到蛟煞剑无异于海底捞针,所以,他还需要一个帮手,而且要是能翻译古代文字,并且不会走漏风声的好帮手。
此时,卿安想到了一个人,苏·染。卿安在选上锦蓉圣堂术士之前,曾在末土之间的百灵巫师学院学习巫术,而苏·染,就是百灵学院的古代巫术老师,同时也是神代魔法理论研究者,所以神代、古代的文字,他都懂一点。而且他这个人,对『神秘』也颇感兴趣,也是卿安走上探寻『神秘』的导师之一,请他帮忙的话,他一定不会拒绝。
“入侵末土的隐秘方式我还没有忘记,那就趁现在去找苏老师吧!”说着,卿安拿起法杖,一个转身消失在了房间内。
末土之间,也称末土,是巫师界三大势力之一,也是整体最为中立、“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一方,其本身是一个被老年巫师们称为“巫师最后的生存土地”的异次元空间。如果是在正常的世界当中,你只能从无数机械化建筑与机械化工程当中寻找一丁点和巫术相关的事物,那么在末土之间,这种事就会完全反过来。所有的建筑,所有的交通工具,甚至是天上的云彩,都是由巫术做出来的。
在第二次巫师大审判结束之后,普通人类一方就把巫术列入了非人类文明,并且认为巫师就是异端。当然,他们口中的异端和圣堂对异端的定义有很大不同。所以末土之间被创造的意义就在于,它能用来收容被人类抛弃的无辜的流浪巫师们,并且还无条件保障他们的正常生活。而一代又一代巫师的更迭,使得末土更加地趋近于一个复刻的第二世界,也正因如此,末土才会形成迂腐的统治阶层,导致许多有才能的年轻巫师们纷纷离开末土,这也是卿安离开这里的原因之一。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末土高层们开始使用名为“保护”,实则是囚禁的手段,无上限地提高次元壁的灵力强度,任何人都无法随意离开末土,如果违反规定,就会被真正地囚禁到监牢之中。
那些有幸在此之前离开末土的巫师们,要么作为独立的人在世界各地生活,要么参加圣堂术士竞选,成为第一批试点的圣堂术士或候补人员,要么走上最为恶劣的一条道路,加入伪灵教,成为推动伪灵教藏匿多年的计划的薪火。大多数人选择了第二种。
卿安来到末土之间,环顾着四周让他怀念的风景,在地面上高速但平稳地移动的全木车厢、悬浮在高空中的高级酒店、随时出现在路人身边的自动贩卖机……
末土之间虽为异次元空间,但它的地面面积只有一个中丘州那么大,最高的行政地区级别,就是街区,普通的街区没有名字,由编号代替,而在政治方面有不凡地位的就有着自己的街区名,例如卿安即将前往的蓝湖街区。
位于蓝湖街区的百灵巫师学院在末土所有巫师学院中属于顶尖院校,能进入其中学习的,要么是富贵家族子弟,要么是像卿安这样的天赋异禀者。虽然卿安已经离开末土一年多了,但他身上仍保留着百灵学院的毕业证书,凭借这张毕业证书,卿安就能自由出入百灵学院。
卿安来到教师办公楼的古代巫术科准备室,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敲响了门。
“请进!”
卿安推开了门,走进准备室内。房间里到处可见被随意丢弃的草稿纸,上面写满了卿安看不太懂的古代文字以及研究手稿,而在一个破旧的书架背后,一个留着灰色长发的男人正在黑板上胡乱写着意义不明的字符。男人并没有理会进来的卿安,继续在黑板上写着就算是卿安也无法读懂的咒文。
“从字符的第一位到第七位是这段咒文最为重要的部分,它们包含了其中强大的力量代表:人、天、星、地、兽、灵、妖。至于最后两个词,也许是‘发动’的意思。”男人像是在讲课一般对卿安说着一些毫无头绪的话,而这个男人,正是卿安要找的苏·染。
苏·染转过头来看着卿安,鼓着两个眼睛盯着他。
“苏老师,好久不见了!”卿安向他打着招呼。
而苏·染嘴里念叨着:“毕业班的尖子生、狂揽各科巫术考核名次的最佳学员之一、学习能力极强一学即会的赵秋子·卿安?”
“正是我,苏老师。没想到毕业五年了,您还能记住我。”
“哼哼!”苏·染眼神里充满了鄙夷,但他或许就是这样一个人。苏·染一边擦着黑板一边说到:“你是我教过的最优秀的学生,没有之一,我怎么可能会不记得你?”
卿安笑着说:“老师您过奖了!”
苏·染摘下眼镜,缓缓说到:“但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并未留在末土为某个院的高层工作吧?”
卿安抿了抿嘴回答说:“是的老师。”
“那就好,否则末土各院之间的迂腐气味会玷污了你的才能的。”苏·染仰着头看着卿安,“那么,你现在在干什么工作?”
卿安沉默了一下,然后回答说:“我现在是个自由巫师,仅仅仅为了自己的兴趣爱好周游世界,探寻『神秘』。”
“呵呵呵……”苏·染阴险地笑着坐到办公桌前,“不错,这也不失为一种生活方式。那么你回来找我的原因,我也有些眉目了。”
尽管卿安的回答非常的朴实,没有任何漏洞,但苏·染依旧感觉到他在说谎。卿安也因为苏·染的话,表情瞬间严肃起来,因为他今天看到的苏·染,和五年前完全是两种人。苏·染的眼睛不停在卿安身上打量着,而卿安很不习惯别人老是看着自己,即便是自己曾经的老师,他索性走到苏·染对面,拿出那张小纸片,轻轻放到了苏·染的面前。
“既然老师已经知道我要干什么,那我也就直接开门见山了。”卿安说,“老师请看这张小纸片。”
“这是什么?!”苏·染瞪大眼睛看了上面的几句话之后,忽然用非常急促的声音问到,听起来十分惊慌,仿佛摆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件极为不祥的事物。
“老师有所不知,我一直在探寻关于它的秘密,也就是蛟煞剑,那把连接地外的‘解开『神秘』之钥’。”
苏·染立刻站起来走到卿安面前,把手按在卿安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指着桌上的小纸片,大声说到:“这个我当然知道,但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虽然中间有着两千多年的历史空档期,无法确定其真实性,但依旧是人们熟悉的传说《蛟煞星和龙罡星》中的代表,蛟煞剑,也是现世当中『神秘』中的神秘,而且,被末土禁物博物馆列为大禁,只是他们从未找到过真实的蛟煞剑。它是圣堂眼中的灭世魔武,也是伪灵教指认的人类恶毒克星。一旦我持有蛟煞剑,我可能会被末土想尽办法逮捕起来,永生监禁,会被圣堂列入猎杀名单,会被伪灵教追杀,直到真正死亡。”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追寻这把剑的下落?”苏·染大声吼到。
“人追求『神秘』并不一定要为自己所用,我完全可以交给末土或者圣堂进行封印处理。”卿安说。
“呵呵!你自己问问你自己,你会把辛苦找到的神器拱手相让给他们吗?”苏·染用手背拍了拍卿安的胸脯,“你该不会,是受谁的指示才想要寻找蛟煞剑的吧?而且我告诉你,无论你把这东西交到末土手里还是圣堂那边,你这辈子都摆脱不了伪灵教的追杀,末土或者圣堂的人或许会给予你丰厚的奖励,但他们可无法保证你的人生安全。”
“说实话老师,以我个人的观点来看,目前根本不需要考虑那么多。现在的我只需要知道如何才能找到蛟煞剑,至于如何处置它,就等到我拿到它之后再做打算了。”
“呵呵!你完全可以自己去寻找那把剑的下落,而我,会好好替你保守这个秘密的。但是你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那就不是我能预料得到的了!”说着,苏·染又回到了椅子上坐下。
卿安急忙追到苏·染身后说:“不行,老师!我必须得到你的帮助,否则,就没有人能解读这段文字当中的秘密了。”
“这世上比我有才能、比我更懂古代文字的人有那么多,你怎么知道除了我就没人能解读其中的秘密了呢?”苏·染问。
“既然老师一定要一个理由,那不妨先看看这段文字当中的具体内容。”
卿安把小纸片上的文字放大,投影到了办公桌前的地面上,其中也包括小纸片背后的第二段文字。苏·染站起身,直接看向那第二段文字,随后对卿安说到:“来,我告诉你,你看,这段文字至少用了七种古代语言,而且每一句话都用了一种单独的语言体系写成,看似杂乱无章、毫无关联,但只要仔细解读,就能发现其中的有序性。”
苏·染似乎开始有了兴趣,指着第二段文字对卿安讲到:“每一句话的第一个词,都是序数词,这说明,这段文字是被故意打乱了顺序,所以我需要先进行排序,再翻译每句话的意思。就这个难度来讲,恐怕需要一天多的时间。”
卿安轻轻摇头感叹道:“叙写这两段话的人可真是鬼才!”
“呵呵!也许它就不是人写的。”苏·染回头看着卿安,“这不是没有可能,一旦涉及到『神秘』这个领域,那答案就没有唯一性了,对对错错,都在于七十亿人的七十亿种看法当中 。”
苏·染从抽屉里拿出了钢笔和干净的纸,又对卿安说到:“你在破译这段文字的内容方面起不到任何作用,你还是去学校外面找个地方休息去吧。等我破译完了,我会找人去叫你的。”
“好的老师。”
说罢,卿安便离开了准备室。
卿安刚刚离开,苏·染的表情便严肃起来,斜着眼看向自己的右前方,而在他所看着的位置突然出现了一团黑雾,从那黑雾当中走出来一个身着黑色破烂斗篷的人。与卿安一样,这个人同样用兜帽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加上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黑雾,所以根本无法看清他的脸。
苏·染放下手中的笔,嘴角不断抽搐,冷哼一声,对那置身黑雾中的人说到:“伪灵教的无貌者,没想到,你还是找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