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进山间溪流中的三斋叔叔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白天,他躺在一处芦苇丛里,周围还有一条被啃食一半多的死鱼臭熏熏的。腿脚上也摔伤了,被一些乱七八糟的树叶加泥巴涂抹在伤口上,额头上肿起一大块。
三斋叔叔看着周围的芦苇丛,一个鸟嘴出现在他眼前,紧接着一个头、身体、四肢都出现在他眼中,是昨晚那只河童救了自己吗?
“你救了我?”三斋叔叔怯生生的询问道。
“吃鱼。”
河童捡起三斋身上身旁啃食一半的死鱼递给他,睁大两只眼睛圆滚滚的看着他,似乎觉得面前这个人长的很奇怪。
“谢谢,不需要。”
三斋叔叔强撑起身体便要逃离出这里,他感谢河童救他一命,但是与一个妖怪在一起还是太过于荒诞,撑起手臂三斋叔叔只感觉腿上的疼痛难忍,应该是摔断了。河童歪着头看着三斋叔叔不知道在想什么,拿着鱼往自己嘴里送。
“你腿受伤了,不能行动。”
看河童对自己并没有恶意,三斋叔叔索性坐在芦苇丛中,神情沮丧的看着天空,眼泪不知怎么从脸颊上滑落。河童伸出像鸭掌一样的手蹼轻轻拭去三斋叔叔脸上的眼泪,然后放进自己嘴里品尝,回味无穷的舔了一下手指。
“眼泪原来真是咸的,你要不要尝尝?”
“什么嘛!”
三斋叔叔被河童滑稽的样子给逗笑了,看见三斋叔叔笑了起来,那只河童模仿昨晚的样子雀跃着,头顶上的水又洒了出来,然后慌里慌张的跑进湖泊里装满水。三斋叔叔彻底被他傻乎乎的样子和滑稽的动作给征服了,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从湖泊里爬上岸的河童不明觉厉。
一番滑稽的表演后河童和三斋叔叔的感情变拉近许多,河童小心翼翼的从自己头顶上用叶子舀出一点水给三斋叔叔喝,然后又慌里慌张跑去湖泊里装满。他似乎很爱这样表演,看见三斋叔叔哈哈大笑又会附和着笑起来。
“你一直住在这里吗?”三斋叔叔问道。
“好像是这样,从很久以前就搬来这里居住。”
河童抓住一只青蛙塞进嘴里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住在这里,已经很久很久了,那时候这里的人还没有那么多,不过你们来了之后也很热闹,每年冬天的其中一天都能看见天空中绽放的花朵。”
“那不是花朵那是烟花,很漂亮的。”
河童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就说花朵怎么可能会开放在天空上,原来不是花朵啊。”
“那你以前居住在什么地方?”
“以前?”
“嗯。”
河童回忆道:“以前我好像居住在森林深处,不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来了一群猿猴,那些家伙真讨厌,总是大喊大叫往水里丢石头。昨天晚上我以为你是猿猴,真是抱歉把你吓成这样。”
“没事的。”三斋叔叔一拍胸口道:“我身体很好,就算再摔几次也无所谓。”
“啊!那真厉害。对了,你刚刚为什么哭泣,哭泣可不是好兆头。”
“我好像杀人了。”
“杀人?”
河童伸出手捂住自己头顶上的碟子,两只眼睛瞪得像牛眼睛一样,害怕三斋叔叔对自己图谋不轨。
“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害怕。”三斋叔叔解释道。
“传说杀人的都是大逆不道之人,必须要接受惩罚,看来我要离你远一点了。”
“什么啊?”
三斋叔叔皱起眉头说:“只是好像,而且你是妖怪有必要害怕我吗?”
“妖怪又怎么样?”河童反驳道:“我又不是什么大妖怪,当然要害怕杀人犯了,能杀人自然也能杀妖怪,我可对你不熟悉。”
“我不会伤害你的。”
“真的吗?”
三斋叔叔指着自己的骨折的腿说:“你觉得现在的我能伤害一个妖怪,而且还是救命恩人,你不要把人类想的太过于恐怖。”
“你还是去接受惩罚吧。”河童躲在芦苇丛露出一个头说:“现在的人可是杀人犯,极有可能杀了我,既然你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那么你要满足我的愿望,离开这里去接受应得的惩罚。”
“可是我有可能会因此而丧命的。”
河童听见这话‘噗通’一声跳进湖泊里:“自己造下的罪孽应该自己去偿还,人类果然不知悔改,只想着推卸责任。”
“哎,这是什么意思?”
三斋叔叔抬起头望去,湖面上除了一丝涟漪外没有其他痕迹,仔细揣摩河童的话三斋叔叔感觉很羞耻,一步一步爬出芦苇丛,在湖边捡到一支湿漉漉的木棍。依靠木棍三斋叔叔站起身凝望湖泊,在太阳的照射下湖面荡漾着璀璨的波浪,三斋叔叔发现这湖泊是如此的美丽,他打算回家接受责任,就算是被判死刑也罪有应得。
远处忽然想起慎介的声音,当看见三斋叔叔遍体凌伤时十分吃惊,要背着他回村子。
“熊那个家伙一点事都没有,昨晚我放了天灯你没有看见吗?”
三斋叔叔趴在慎介背上回道:“我昨晚摔到了,刚刚才苏醒过来,不过啊!以后我们还是让着雄田,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朋友。”
原来三斋叔叔和慎介叔叔关系这么好是因为这样,两个人都是重视友情的人,难怪两人的感情能维持数十年不变,我也知道为什么三斋叔叔在去世前告诉我为什么要切忌争强斗狠。
我问三斋叔叔后来有没有去看过山顶湖泊上那位善良胆小的河童,三斋叔叔摇着头叹气,他说秋天里的一场山洪把一切都冲走,湖泊决堤也消失不见,同样的还有那只河童。
后来有几次他爬上山顶湖泊去看望,湖泊只剩下一个小水塘,芦苇丛里也没有吃剩下的死鱼,好像就是一场梦境。也正是那只河童让三斋叔叔坚定继续当居士,自己的罪孽应该自己去偿还。
面色微醺的三斋叔叔露出怀念的神情,他真的很想念那只救他一命的河童,而我坐在一旁安静的听他说着这些只属于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