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花猫的信
暮雪扶着昏昏的脑袋,艰难地坐起来。环顾四周,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而此前发生过什么,自己竟然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虽然记不得发生过什么,可心里为什么翻江倒海般地疼痛?尽管记不得发生过什么,可泪水为什么止不住地流淌?
就在暮雪迷惘的时侯,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暮雪抬头,面前站着一个男子,刀削般的面庞,坚挺的鼻梁,在阳光下显得英气无比。
“姑娘怎得一人坐在此地?可是逃荒来此的?”男子问道。
现在的暮雪就像傻了一般。是啊,这般模样,何曾熟悉。可惜她除了心痛,回忆不起任何事情。
男子见她这样,心中暗喜。只见他拉起暮雪的手,笑道:“我见姑娘像是饿了,不如去我家坐坐吧。”说完,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起暮雪就走。暮雪傻傻地被拉着,前方像是无尽的深渊。
这时一旁的草丛里突然窜出一只橘黄色的狗,猛地冲向拉着暮雪的男子,一口咬在了男子的脚踝上。
“啊!”男子吃痛地喊了一声,接着飞起一脚,将小橘子踢飞。小橘子哀嚎着翻了一个滚,躺在路边爬不起来了。暮雪仿佛认出了它,想过去抱它,可男子地力气出奇的大,猛地一拽,暮雪竟被他拽起抗在了肩上。暮雪像这才想起挣扎一般甩动着手脚。可一个小姑娘能有多大力气?挣扎着,挣扎着,暮雪的眼皮越来越重,眼前的一切模糊了……
轻烟镇的雨下得越来越急了。
“主人就在我的面前被带走了。”缘的声音充满了苦涩。“我拼命寻找方法恢复妖力,可都无结果。那天我流浪到小镇外的一个村落,遇到一个奇怪的小孩,他站在村口,手里端着一个杯子,正在向外倾到茶水。当时我实在是渴急了,就跑过去舔了几口。奇怪的是,当天晚上我竟奇妙地化成了人形,尽管我还是没感觉到多少妖力,可我等不及了,马上就去寻找主人的下落。”说到这缘的眼神又暗淡了下去。
不凡喃喃道;“茶水?是他?”
看到缘欲言又止,不凡回了回神,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等我终于打听到主人的下落时,她竟然被卖给了当地的财主当小老婆!我打不过财主的家丁,没有办法,只得给自己起了个暮缘的名字,进了财主家做工。”缘叹了口气。
“主人的样子没什么大变化,可眼神却不同往日的清澈了。没两年,主人竟让财主的大娘子撵了出去。”泪水在缘的眼眶里打转。
“在之后的几十年间,主人乞讨、挖野菜,甚至曾被抓进了青楼!战争时主人在硝烟中爬过,饥荒时啃着树皮度过。可我呢,自从变回人形后我发现,我竟然近不的她身了!不管何时,我只能远远地看着,甚至不能跟任何人提起主人。每次我想开口时,浑身就如烧着一般。主人卑微地活着,我也卑微地活着。”
不凡听完,眉头依旧皱着。“你说了这么多,我依旧不知道你的主人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还有,这的规矩你可知道?”
缘点了点头。“原本,和平来到,应是主人的新生。可我低估了仇恨的力量以及李默涯对他自己定义的爱的坚持!”
这段故事的后章,源自一封花猫的信。
下。
“孩子,当你看到我留给你的信息时,你可能已经找不到我们了,尽管你还小,可有些事你必须要知道。” (15)云起墨色
轻烟镇的雨越来越大了,云翻起了墨色。
张府的观景台上,一张古木圆桌摆在中央,只见桌上摆着各色点心,还有三盏热茶在冒着白气。张吉披着牡丹花纹披肩,静静地看着外面的雨。
“喂喂,张老儿,你说请我们来看戏,怎么连个台子也不搭?”坐在侧面那人笑道。
“我什么时候请过你!分明是你厚脸皮跟过来的!”张吉怒到。
怒罢,又看向圆桌对面那人。“当年你那碗茶可给我们惹了不少麻烦。”
对面那人笑了笑。“都是缘分,一壶茶分两碗,一碗成了妖,一碗还了念。妙哉!”
“也亏你舍得,三百年长点芽的茶,你一壶全给泡了。”张吉无奈道。
“好茶也要泡给懂的人喝,有些人他就不配。”
坐在张吉侧面那人叫了起来:“喂喂,我怀疑你在内涵我!”
天空,云变得更暗了。
暮雪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变老的速度变慢了,她倒是也不怎么关心。不知道多少年过去,她在这世间已经流浪了许久,悲惨的生活改变了她。她经常想,我干嘛不去死?可每当她有这个念头的时候,总是有一股莫名的感觉阻止她,让她觉得还有事未做一般。
深秋的天气冷得让人发抖。暮雪裹紧身上仅有的一件单衣,加快了步伐,她要在天黑之前找到可乞讨的地方。
天黑得太早,暮雪已经看不清前路了。没有办法,她只得按原路向后走,找到了白日曾看到的一间守林人的小屋。
小屋子很久没人住了,显得非常破败。门只剩下了上半截,窗子更是直接掉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暮雪不嫌弃,她早就没资格嫌弃了。她从门下钻了进去,靠在一个角上,不断地搓着手。漫漫寒夜,风从各个角落吹来,暮雪把头埋进了胳膊,她没有哭,因为早就没什么眼泪了。
“喵~”,一声猫叫引起了暮雪的注意。她抬起头,惊讶地发现自己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猫。借着月光,暮雪看到这只毛色很花的猫正蹲在她面前,瞪着眼睛看着她。
就在暮雪疑惑时,突然间,原本蹲着的猫站了起来,身上毛发竖立,眼睛变得越来越亮,大张着嘴,一声惨叫,一团火竟从它嘴里吐出。
暮雪吓了一大跳,猛的向后一躲。只见那团火刚被吐出时还小小的一团,落地迎风长,转瞬间就有了一人那么高。
火焰摇曳,一个人形逐渐显出。暮雪愣了,那是……奶奶?
那一刻,上村、火焰、绝望一齐涌上暮雪心头。
“啊——”凄厉的惨叫回荡在夜空之
还小?捂着头的暮雪猛的站起来,这声音,是李叔!看来这是李叔给自己的留言,没想到时间过了这么久,暮雪还是认得奶奶的模样,识得李叔的声音。
她强压下回忆的悲伤,仔细听着李叔的留言。
“孩子,你不是上村本地的人……”李叔苍老的声音缓缓道来。
“那就拜托两位了。”老村长颤颤巍巍地将一个婴儿从一对夫妻手中接过。
这对夫妻是流浪的妖猎人,他们居无定所,哪里有妖患,他们就去哪里。
男子叫暮冬,他的妻子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听得暮冬喊她雪姑娘,大家便都那么叫了。在发现十万大山的妖患时,两人的女儿才刚刚满一岁,忙碌的夫妻二人连女儿的名字还未想好。
在见到上村被妖匪洗劫,村民被奴役的惨状后,暮冬和雪姑娘决定除了这窝妖匪。
他们把女儿交给村长,提着木剑找上了已经占山为王数年的李默涯。
而当时的李默涯正陷入了热恋。那是一只花精,一只在冬日傍晚沐雪而生的野花精。花精给自己取的名字就叫沐雪。
暮冬夫妇在寨门外叫阵时,李默涯的本意是让沐雪留在寨中的,可沐雪不同意。其实,自从李默涯认识了沐雪,他在未出寨劫掠过。因为沐雪总是说:与人为善,百年好合。为了跟沐雪在一起,李默涯真地在尝试变成一个好人。
可惜,李默涯还没来得及展示一下为善的决心,就碰上了前来叫阵的暮冬夫妇。
李默涯展开漆黑的翅膀,一手揽着沐雪,一手提一把雪亮的大刀,飞出寨门,在半空盯着暮冬夫妇。
“请你们等……”沐雪还未说完,一支羽箭破空而来。
李默涯灵敏地躲过,同时闻到了一股血腥气,是涂了黑狗血的驱妖箭!
“混蛋!”李默涯骂到。
暮冬冷冷道:“妖孽,为你的罪行赎罪吧!”
李默涯举起手里的刀,可沐雪一把抱住他。
“等一下,我们可以跟他说清楚的!”沐雪急切地叫到。
“他们就是上村那群乡夫找来寻仇的,你说什么他们都不会听的。”李默涯无奈道。他一挥手,一阵黑云包裹了沐雪。
“等一下……”沐雪的声音依稀传出来。
此时下方,暮冬和雪姑娘一人执一把木剑,火焰从木剑上窜出,两人同时袭向李默涯。李默涯收敛翅膀,大刀带起黑云在身前横扫,逼退二人。双方你来我往战了个天昏地暗。
暮冬见久战不下,袖中摸出一道黄符往半空一丢,木剑舞动,霹雳炸起,雷声大作。雪姑娘同他夫妻多年,何等的默契!她也舞起手中的木剑,配合暮冬发起攻击。
李默涯脸色变了变,手里的刀一挡。一道雷霆震得他这大妖都浑身发疼。可李默涯忍着疼,拼力一挥,雷霆朝一旁打去。可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一声惨叫直击他的灵魂。
被他藏在黑云里的沐雪就在这一雷击下化为了乌有。
暮冬夫妇的这一招威力太过强大,脆弱的花精怎受得住?竟是连痕迹都未曾留下,直接给劈成了虚无。
李默涯呆了一秒,下一秒,他提着大刀发疯了一般朝暮冬夫妇劈去。
刚施展完的暮冬夫妇逐渐不敌。终于,体力不支的雪姑娘率先漏了破绽,李默涯一刀劈去,暮冬猛的扑到雪姑娘身前,用身体为她挡下了这一刀。
血,溅到了雪姑娘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