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到痴人这个词语，想到的便是谷崎润一郎的小说《痴人之爱》，讲述一个男人教化一个女人成为贵妇，接着又变成她的奴隶的故事。
凄凉，亦或者是优美。然而痴人的名字并不是自己取的，因为这个叫做痴人的家伙，智力几乎是零。我询问了很多人，当然，最后是末名给了我回答。
“那家伙，疯狂迷恋沙崎，但是因为沙崎并不喜欢自己，让他误以为自己不够强大，于是到我的店里做了人体改造。”
痴人的身体分为本体和外置体，他的攻击机能很特殊，一旦吸收别人的血液，体型就会大规模地扩大，除非他自己进行放血，要不然，理论上来说，他可以无限大。
而过去和痴人交手的人们，下场都十分悲惨，有的断手，有的血流满地，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虽然我也有些不知所措，但是，这就是躲得冠军的唯一办法，这是历史的必然。
“这个家伙是说不了人话的怪物，所以，你要小心，我害怕他下手不知轻重。”司滑动着屏幕，放大了痴人的个人资料，对我提醒到。
我脱下外套，看着中场休息的节目，等待着下一场，也就是哈瓦和弗朗西斯的比赛。
因为信息直到现在也还不够多，我害怕万一和哈瓦交手，自己会被完虐。
“我看了看，痴人似乎在吸收血液之后会变得极度兴奋。”我咬着吸管，看着司。
“嗯，可能是别人所谓的神经病……”
“真是的，看来我和他很像嘛。”我自己开自己的玩笑，坐在休息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对了，说不定我也会因为血腥味而兴奋呢。”
我对司眨眨眼，嘴角扬起一抹弧度，也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嘲笑那个痴人。
“纳波，有点飘飘然了哦。”
“哈……毕竟前面都很顺利嘛。”
“但是，这个痴人可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下一场带一瓶愈合剂备用吧。”司提议到，我点点头，走到保险箱旁边，把愈合剂挂在我的腰间。
弗朗西斯和哈瓦的对决开始，我坐在椅子上，仔仔细细地盯着哈瓦的一举一动，没想到弗朗西斯也是有两把刷子的人，两个人前两分钟还打得有来有回的。
哈瓦个子大的多，对付弗朗西斯这个小个子确实十分不利。
然而扭转战局就在一瞬间。弗朗西斯的积极进攻，直接冲向了哈瓦的脸，而哈瓦不慌不忙地一把握着了弗朗西斯的拳头，接着哈瓦就像丢铅球一样，讲弗朗西斯扔出老远。弗朗西斯站起身来，一块巨石向着弗朗西斯飞去，原来哈瓦搬运了擂台上被砸破留下的碎石，这样一来，弗朗西斯就被哈瓦的巨石砸中，倒下了场外。
那块石头之巨大，绝不是普通人能够搬运的。
场内宣判着哈瓦的胜利，全场爆发出欢呼，我目瞪口呆，要是哈瓦用这种办法来对付我，那也太难打了。
“纳波，去准备了。”司说着，帮我拿上了外套。
我到了场地，痴人站在了我的对面，他可能比哈瓦略微矮一点，身体骨瘦嶙峋的，但是可以看出来他的肌肉很结实……他的眼神没有光彩，脖子，脚踝，手腕都被套上了铁圈，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吼吼吼吼吼吼吼!”
他的宣言，就是一串的嘶吼。
那声音里充满了嘶哑的悲伤，充满了杀意与血性，充满着痛苦。
“我会……会努力的。”
三。
二。
我摆出拔刀的姿势。
一。
因为知道痴人的背后其实是有人在限制他，因此我准备提前主动进攻。于是拔出刀冲到痴人的面前去，向着他顺劈而去，但是痴人并没有躲避，让我的刀锋每一次都砍到了他的身上。
“什么……”
突然，我的肩膀一阵疼痛，我才反应过来，这个家伙的恐怖之处。他抱着我的腰，牙齿深深嵌入我的肩膀上，如同刺刀一样锋利，我想要挣脱，却没能阻止他吸收我流出来的一点点血液。
我只好用头顶撞他的侧脸，乘他松开，我后退了好几步。他的身体抽搐了一下，接着开始生长。
“唔啊啊啊啊!梦女不要输啊！”
我回头，看见支持表上我的支持率仅仅只有11%。
“呜……”我捂着肩膀，但是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我举起刀准备直接将他击退出场，可是当我迈出第一步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噗嗤。
我脸色煞白，疼痛感传遍全身，低头一看，一条黑色的金属尾巴插在我的腰间，而那个尾巴的主人就是痴人。他将尾巴插到地下，然后趁我不注意从我的背后袭击。
好……痛苦。
我跪在地上，捂着自己的伤口，痴人的身体又变得更加高大了，他身上的项圈却没有长大的样子。
我感觉不对劲，侧身躲避，果然，刚刚那个地下又是黑色的尾巴袭击而来。
“胜负已分了啊……”台下的观众窃窃私语。
胜负已分吗？
我抬头看着痴人，突然脑袋变得十分混乱。
……
“水野沙崎小姐!我喜欢你!请你和我交往!”
“啊啦，对不起，我对你这样的小个子呆板男人可不感兴趣。”
“那，怎么样你才能答应我!”
“去参加擂台赛吧，让我看得尽兴。”
……
这是什么，好像是痴人的回忆，但是我为什么有痴人的回忆和意识，难道……
我看向他身后，那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正在自信地指挥着痴人。
金钱，变态一样的乐趣。我想大概能理解一些了。痴人先生，您可真是太辛苦了。
被沙崎作为享乐的下酒菜，被资本所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个只知道斗殴的怪物。
其实啊，也只是想要被爱吧。
“你有能力，就可以救更多的人。”
戈者的话重新浮现在我的耳边，那天夕阳西下，我和戈者交心相谈。
“吼吼吼吼吼吼!”
“痴人发出了胜利的呼声!各位，准备收好你们的利息吧!”那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疯狂地欢笑，他居然绕过中心的擂台，跑到了我的身边，“梦女小姐，要投降吗？”
“不是吧，都到别人那边去劝降了!”一个观众说道。
“但是，实力悬殊太大了。”
悬殊吗？
我吃痛缓缓站起来，没有说话，我举起了刀，这一次我没有对准痴人，而是将刀刃架在我的肩膀处……
“胜利的呼声？开什么玩笑，哈哈哈哈……”我干涸的笑声突然传遍了全场，痴人意识到我没有投降的打算，于是摆出了要冲锋的姿态，可能是等我说出拒绝投降的一瞬间就要把我撞飞出局。
“那明明就是被你们这群混账当做玩具的悲鸣!”
说完，我用力咬牙狠狠挥动苗刀，咔嚓一声，我的手臂血肉模糊着被我自己切了下来。
“那家伙疯了!”
我向着痴人走去，在他要冲刺的一瞬间，我把我的手臂扔了出去。
“去吃那个吧！疯子!”
接着我拔出愈合剂打在自己的身上，本来模糊的意识突然被激活了，如同虫咬的感觉传遍全身，我的手臂居然在缓缓生长，但是皮肤的颜色是偏红色的。
“额啊啊啊啊啊啊!”我用自己的嘶吼来对抗一刹那的痛感。这一次，我居然没有晕倒过去。
痴人抱着我断掉的手臂如同一个婴儿一样啃食。如同我想象的一样，这个家伙的智力水平远远无法达到一边吃东西一便控制尾巴。我拔出刀直接斩断了他的尾巴。
“喂!痴人，快回来打死她!”穿着西装的男人指挥着，他显然着急了。
“没用的。”
尽管痴人转过身来，他向我重新飞奔而来，而我毫不畏惧，虽然他的身体已经大得离谱了，但是这无疑又是一个机会。
我侧身对着他的腰部释放横劈，他被我砍中，捂着腰转身向我飞扑而来。我踩着他的膝盖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嘭的一声，他头破血流倒在了地上。
“……”
“救命……”
他张开嘴，突然开始说话。
“救命……杀了我……好痛苦。”
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他居然还保留着一丝人类的意识。
那，我现在要怎么办……
他好痛苦……和凯琳一样。
我咬着牙齿，举起了刀。可是，我还记得地下世界是不允许杀人的啊。
“梦女!你要干什么!”那个穿西装的男人居然冲上台来，抓住我的手。
“啊……我……啊……已经……结束了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场对决已经结束了，而我那一瞬间什么都没听见，而是听见了痴人的悲鸣。
“可恶，居然输了，把这个怪物给我拉下去再改造!”
再改造……吗？
最后，我还是没有帮助痴人逃离这个噩梦。
我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也就是这一瞬间，司走上来抓住了我的手。
“纳波，回来好好休息一下。”
“司先生……”
我抓住司的衣服，突然开始哭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到，感觉自己无能，同时又感觉自己回到了战场，那样的疯癫，嗜血，那样的无情，享受杀戮与疼痛。
“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办才好。”
抓着司的衣服的手越来越紧，痴人也被那些人带到了场下。
司握着我沾满血液的手，露出一个笑容:“试试吧，按照自己想的事情。”
我先是一愣，然后用手擦了擦眼泪，把碎石堆积在一起，把苗刀反插在地上。刀刃向外。接着我跪坐在地上。
痴人，你肯定很累了吧。
一切的战斗对你来说，应该都是无法忘却的噩梦吧。尽管沙崎已经死了，但是你仍然还是被强制作为工具，为他们的利益服务。
很累吧。
“痴人先生，请休息吧。”我对着痴人说道。
刚刚还在一群人手下的痴人，突然眼睛泛光，站了起来，挣脱了那些人的束缚，直接跑到了我的面前。
咔嚓。
他最后扑向了我的刀刃，刀刃插在他的心脏处，血液一直流到了苗刀的刀柄。
“什……什么!”
观众席本身一片沉默，而这一瞬间，突然爆发出议论的声音。
那个西装男走上前，看了看没有呼吸的痴人，愤怒地抓着我的衣服，对我怒吼:“你这个歹毒的女人!你为什么要害死我的朋友!”
“朋友？”我轻蔑地笑了。
因为我看见了，痴人死去最后的表情。
“那家伙死前，明明是因为摆脱了你们而笑着啊。”
朋友？这群家伙也配谈到这个词汇？这群没有人性，吃人血馒头的混账东西。
我打开了他的手，转身下台，而司对着他们露出苦楚无奈的笑容，摆了摆手，跟着我下了台。
“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了吧。”司说道。
我没有说话，因为某方面来说，是我杀了痴人。我没有说话，我知道，解释是没有作用的，在这个病态的社会里，我的一切行为都是罪过的。
但是尽管如此，这是痴人最后的愿望，那我一定要帮助他实现，因为我看见了，我看见他扑向刀锋的那一刻的表情……
死亡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
啊，真是的，我又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我正在抱怨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抬头看去，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男人——哈瓦。
他毫不留情地把沾满血的刀扔到我的脚边，沉默着转身离开了。
今天的观众席，比其他任何时候都要安静。
安静得可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