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一开始是说,要找一个能收留她的地方。不过,找工作完全不是已经容易的事,即使是对于聪明的她来说。在几个地方尝试了之后,她便明白过来,那些地方的魔术学院,往往惧怕中央院校的威名,那些领导教师之人,也通常担心接纳姐姐会对自己不利,于是姐姐怎么都无法找到工作。她原本是想让我们习得一些生存的技能的,然而现在连她自己都难以维生了,再加之带着我们两个拖油瓶,就连吃饭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姐姐下定决心不再抱有希望,但她还是有退路的。卡尔斯托姆家境殷实,身为弟弟的让也愿意支持姐姐的生活,在一般的家庭看来,这或许不可思议,但是让的的确确是一个好人。
之后的两年,我们靠着让的帮助,走遍了很多地方。我们去过东方的高原,高天下澄澈的风好像要把我们周身的不洁之物都吹跑;我们抵达北方森林深处的湖泊,在翠绿色的湖畔枕着水声入眠;我们遇到辛勤的炼金术师,佝偻着被炼金药品侵蚀的身体继续工作;我们见过众人追捧的偶像,靠着一张脸唱歌卖笑就得到不尽钱粮;我们路过巨富的属地,连绵的高楼尽为一家所拥;我们目睹贫民之不幸,竭尽全力想要活下去却走投无路。每个世界都没有什么区别,有美丽的风光,有可畏的不毛之地,有繁华的市街,也有在痛苦中生存的人民。虽然有着不同的种族与特征,他们的人性并没有什么不同。
在那之后,我们停下脚步,回到了菲奥拉的旧宅。月海镇我们已经回不去了,让和艾琳达的孩子已经快五岁了,让和希露蒂的父母有时也住在那里,如果我们还腆着脸住回去的话,无论如何都会非常不便。这些时间里让和艾琳达对我们的援助,我们已经十分感激,然而像我们这样奇怪的三个女人,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于是我们只好回到那里,就像我们那次去的时候,所说的一样。
姐姐还是放不下她的所学,又继续研究起从前的课题。她是一个天才,我们都能明白,凡是掌握了相关的知识,看过了她的文章,就一定能够理解。为什么那些人不愿意认可她呢?我们始终不明白。
不过,研究是需要钱的,不管是各种器材的费用,还是活下去所需要的钱。不过这个时候,从老家那里得到了一些援助,不过用希露蒂老妈的说法,那本来就是姐姐自己的钱,姐姐在工作的那段时间,把很大一部分钱都交给了家里,现在只是还给她而已。
姐姐用这笔钱添置了一些器材,她之前搞过魔术语言和魔导动力学的研究,很快她自己做了一台“耕地机”,我们在附近种了一些地,用耕地机耕地、播种、浇水、施肥、收割一条龙,不用费多少力气就能有不错的收获,于是我们的食物问题解决了。我和菲奥拉也无需多少开支,只要有吃的,能买点参考书照着学习就行。我们学着自己做衣服、设计款式,还有制作其他的东西,总之,在那郊外别墅的生活完全不是问题。
那一段时间魔导技术高速发展,出现了很多通过用魔术语言控制魔导机械来完成一些功能的实例,姐姐的耕地机就属此类。对于当时的社会来说,这可是非常重要的能够挣大钱的产品。
姐姐就此发表了一些论文,不过都是署的我的名字——月弥城如姬。如果是我的话,恐怕会很不情愿吧,不过她却笑着跟我们说,没关系的,我们是一家人,写谁的名字都一样。不过我还是明白,她是害怕写上她自己的名字以后,会再遭到排斥吧。虽然以我的观点来看,如此巨大的成就,那些人即使想要排斥也没有办法,但是姐姐还是这样做了。
很快我们就找到了合作的对象,能够批量制造这些机器。而我则作为代表,告诉那些工程师一些需要注意的细节。当然,看过姐姐的文章以后,我就完全明白了其中的东西,加上研发的时候也有我们的一份力,所以是绝对不会露馅的。虽然我们只拿到了利润的小头,但那还是非常大的一笔钱,以至于我们之后都不需要再使用“耕地机”了。
有了钱以后,就可以从事自己喜欢的研究了。当时人们想的只是如何去控制机械,然而姐姐的理想确是完全不同的,她希望有一天,能够用魔术语言,才构造真正的“魔法”。
这花费了很长时间。到了我和菲奥拉大概三十岁的时候,我们才真的确认了,我和她好像不会变老,而姐姐则不一样。这个时候的姐姐,看起来已经和我们很不一样了。不过,她并没有对此说什么,只是继续投身于她的研究。
我们能够做到的有这两件事:进行简单的能量转换,比如说利用魔力发光,或是产生动力进行一些动作;进行简单的物质变换,将预先填充进去的一些原料在一些条件下产生别的物质。仅仅是这样,似乎很难称之为“魔法”,不过什么事情都是由简单到复杂的。这个时候,世界上出现了大量的魔导机械,人们通过很多种不同的语言来控制它们。不过,我们所做的,是更加了不起的事情。
我们在家中搭建了一台大型的魔导机器,把它称作“中心”,用我们自己发明的语言来进行控制,那就是从我先前买到的那本书里来的。“中心”具有比较强大的计算能力,它能做到的事情很多,比如说,我们可以很方便地控制家中的物品,如果我想要将一张桌子从楼上搬到楼下,只需要一条不太复杂的指令就可以完成。门窗的开关、物品的摆放、灯光的调节、室内温度的控制,都可以交给“中心”来执行。之后,我们甚至实现了利用中心来做菜、洗衣服、洗碗等等,不过那些都需要编写比较复杂的魔导指令。后来,我们又实现了重大的突破,之前的操作都是采用机械手段进行的,而后我们可以用无接触式的手段来完成这些操作了。
我们发表了很多论文,在当时的社会也引起了不错的反响,大多数人都认为,这些机械未来大有可为,能够通过编写应用来完成各种各样的事情。不过,它们的造价太过于昂贵,加上只能在固定的地方使用,还需要消耗大量的魔力,所以并没有得到广泛使用。
人是很容易变得懈怠的,尤其是有了名声与财富之后,不过那或许也是由于年龄的原因。姐姐五十岁以后,进行研究的时间就慢慢减少了,也不再管我们,研究的进度自然而然也慢了下来。不过,在外面,还有很多人进行着原理与应用的研究。我们所使用的语言——“诗”,也被很多人所采纳。
虽然一切都很好,但是看着渐渐衰老的姐姐,我们也无法不产生消极的想法。日子就这样飞快地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