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瓣簌簌落在欧莉尔的尾巴尖,她蜷在玫瑰丛后数着来往女仆的银托盘——第五只鎏金茶盏盛着一杯红茶,茶杯上镶嵌与玛丽娜发色相同的玛瑙。此刻长女正坐在那一棵欧莉尔和伊莎经常玩耍的大树下,树冠筛下的光斑像撒在她手中的红色封面书籍上的金粉,她阅读着书籍,不时会用纤长的手指去绕自己的头发,似乎若有所思。
欧莉尔承认这样的玛丽娜确实给人一种文静、美丽的感觉,尽管如此欧莉尔还是很讨厌这个目中无人的女人,仗着自己是姐姐就特别喜欢欺负妹妹伊莎,而性格软弱的伊莎也不敢做出任何反抗。
玛丽娜翻动书页的声响惊飞了栖息在树上的鸟儿。欧莉尔盯着她缠绕发丝的指尖,那里凝结着冰晶般的魔法辉光。当一阵风掠过时,赤红长发如毒蛇昂首,露出底下淬着寒意的眼眸——那双与伊莎相似的眼睛,此刻正将亚人少女钉死在奴隶的标本架上。欧莉尔竖起了耳朵,也在恶狠狠地瞪着玛丽娜,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威胁声音。
“欧莉尔?”伊莎的突然出现挡住了欧莉尔的视线,欧莉尔的眼神也瞬间软了下去。
在这座广阔的花园中,玛丽娜虽只占据一张小桌,却让伊莎感到整个空间都被姐姐的气息填满,往日嬉戏无忧的角落,此刻变得令人心神不宁,一切皆因玛丽娜的存在。
“伊莎,你今天怎么了?”欧莉尔敏锐地察觉到了伊莎的异常。
“我们还是换个地方玩吧。”伊莎不时偷瞄向玛丽娜,怯声提议。
欧莉尔顺着伊莎的目光望去,轻声问:“因为她吗?”伊莎默默点头,渴望逃离玛丽娜如影随形的笼罩,就像大树下的阴影总是遮蔽着她。
“那我们去那边吧!跑到花园尽头,就能离她远点了。”欧莉尔指向花园的另一端,那里天空呈现出梦幻般的碧蓝色,仿佛另一个世界。
“可是父亲不让……”
“开始!”
凭借亚人种的天赋体能,欧莉尔迅速拉开距离,而伊莎没跑多远便气喘吁吁,跪倒在草地上,喉咙干涸,呼唤欧莉尔的名字却发不出声。
休息片刻后,伊莎缓缓来到围墙边,发现欧莉尔正蹲在那里,专注地观察着什么,她从背后悄悄靠近欧莉尔,想给她来个恶作剧,却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被发觉了,伊莎只好作罢。
“你蹲在这干什么?”伊莎好奇的凑上前。
斑驳的墙垣裂开一道罅隙,伊莎透过半人高的缺口得以窥见外面的世界,暮色将麦田染成液态的火焰,云雀掠过时洒下的羽毛化作金箔,溪流在鹅卵石间编织光的锁链。更远处,废弃磨坊的风车叶片倔强旋转,割裂天际的姿势宛如断臂舞者。
伊莎沉醉片刻,随即犹豫地摇头:“这件事必须立刻告诉父亲,找人来把墙补好。”
欧莉尔拉住伊莎,伊莎也转头静静地看着她,眼中藏着未说出口的期待。但这份期待,伊莎从未又有勇气启齿。
“伊莎。”
“我们,一起逃离这里吧。”欧莉尔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逃离?离开庄园么?外面的世界,自己久远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只记得连绵的小雨。
“走吧!伊莎。”欧莉尔朝伊莎伸出手。
伊莎的脑袋里一片混乱,她惊慌失措地后退了一步:“不,不行,父亲说过外面很危险的,我们还是在庄园里玩吧。”
欧莉尔握紧了伊莎的手,坚定地说道:“我会保护伊莎的!”
真是赖皮,明明是知道我根本不会去的,可......可是为什么欧莉尔的手那样的温暖,真让人完全不想松开。
“我的名字叫伊莎,你的名字是什么?”
“欧莉尔。”
我记起来了,就如同那天一样,那个冰冷的雨天,那个我和她相遇的雨天,纵使是那样寒冷的雨天,欧莉尔的手还是那样的温暖。
伊莎叹了口气,无奈却又兴奋地说:“真拿你没办法。”
伊莎俯身钻过墙隙,碎砾蹭过裙裷发出细碎的呜咽。忽然风从豁口涌入,携着晒暖的蒲公英绒毛轻吻她的眼睑,秀发如解缚的白色绸缎在暮色中舒展开来。墙外广袤的世界都被她澄澈的双眸所捕捉,这里有着比花园里的花朵更为高大的森林,这里有着比院子里的草坪更为广阔的麦田,这里有着比墙内蝴蝶更为斑斓的生灵,一切都如诗如画缓缓展现在两人面前。
“真美。”伊莎不禁感慨道,欧莉尔看向伊莎,两人相视而笑。他们在一片璀璨的金色麦田梗上一蹦一跳着,走向那看不见尽头的路,但是伊莎知道只要有欧莉尔在身边,前路就不再黑暗。
没一会两人就来到了集市,无数的小贩们站在各自的摊位前,用尽浑身解数,高声叫卖着自己的货物,声音此起彼伏,香料、水果、绸缎......各种商品琳琅满目,小孩子们穿梭在人群中,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食物,香味飘散在街上的每一个角落,车马络绎不绝,背着珍奇货物通向更远的远方。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伊莎显得略显拘谨,她谨慎地立于欧莉尔背后,眼神中交织着畏惧与好奇,细致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欧莉尔则以她一贯的从容不迫,轻轻地将自己的披风披在了伊莎的肩上,并细心地为她戴上帽兜,轻声细语道:“这样,伊莎就不会那么引人注目了。”伊莎闻言,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帽兜的阴影为她提供了一片安宁的小天地,而那自欧莉尔身上散发出的、独属于亚人少女的体香,更是让她的心安定下来,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与安慰。
“各位来看一看,上等货色!最新来的亚人!”叫卖声刺破喧嚣的刹那,欧莉尔的尾巴骤然绷直,两人的注意力也瞬间被吸引过去。
一名男子手持铁链,高声向围观群众叫卖,铁链另一端栓着一群与欧莉尔年纪相仿的亚人男女,他们蜷缩在满是污水的石板上,身形消瘦,衣衫褴褛,颈间的铁锁似乎重得让他们难以抬头。在这群人中,一个小女孩紧紧依偎在一个稍大的男孩怀里,或许那是她的兄长。铁链每触地一次,小女孩便浑身颤抖,她胆怯地环顾四周喧嚣的人群。当她的目光与欧莉尔相触时,欧莉尔注意到她那双异常美丽的眼睛,犹如童话中最璀璨的星辰。
“我要这个。”一位衣着华丽的富商率先开口,指向那名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小女孩如同遭受雷击,惊恐地缩进男孩身后。人贩子对富商谄媚点头,转身粗暴地拽动铁链。小女孩紧紧抱住男孩,男孩也紧紧回拥她。恼怒的人贩子走上前,一脚踹晕了男孩,随后抱起小女孩。小女孩哭喊着男孩的名字,拼尽全力挣扎,但在人贩子强壮的身躯前,她的反抗显得那么无力。
欧莉尔目睹这一切,满心无奈。泪水悄然滑落她的脸颊,滴在伊莎的手背上。
“欧莉尔?你......是哭了吗?”
“这有钱人可真会玩,挑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小亚人。”旁边男人的调侃引来周围一阵哄笑。欧莉尔闻言,愤怒地握紧拳头,瞪视着那个男人,口中发出沉重的喘息。
“你看什么看!”男人察觉到欧莉尔的怒意,挺起胸膛大声质问道。伊莎连忙向男人道歉,并努力拉走了愤怒的欧莉尔。
“伊莎,你放开我!”“欧莉尔你冷静一点。”
正当两人争执不休时,一股突如其来的人流猛然间将她们冲散。伊莎在汹涌的人潮中失去了欧莉尔的手,她焦急万分,四处张望,渴望在茫茫人海中找到欧莉尔的身影,但周围尽是陌生的面孔。伊莎心中慌乱不已,就在这紧要关头,一只手从人群中伸出,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难道是欧莉尔?伊莎不假思索地反手握住。然而,不对!这冰冷而粗糙的手,绝非欧莉尔的!但为时已晚,那只大手迅速捂住了伊莎的嘴,她拼尽全力挣扎,却无济于事。在人潮的掩护下,伊莎被无情地拖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