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北海,某座城市之中。
不足两米宽的狭窄巷道里,两侧是有着三四层高的居民楼,难有光亮能够照射进来。
呼哧、呼哧。
怀抱着木刀的女孩,喘着粗气拼命奔跑,手中小型电筒的灯光一晃一晃的。她穿着国中生的蓝白水手校服,身高不过一米五,娇小的身材就像是个小学生。
她奋力的逃跑,想要冲出被黑暗笼罩的巷道,耳侧精心编织的发辫跃起,身后一头披散开的黑色长发迎风飞舞。
十米、五米、一米...唉唉唉。
在内心的惊呼中,彭的一声闷响,女孩偏着身子飞出。
「嘶,那来的冒失鬼啊。」
我咬牙深吸了口凉气,强忍住腰间传来的疼痛,上前察看那个摔倒出去的身影。
「居然是个小学生嘛,不对应该是个中学生。还好没有面部朝地,不然可就毁容了。索辛她及时的转身,用后背朝下摔倒。背上那个红皮小书包的垫底,抵消了大部分力道,应该没有大碍。手肘、小腿应该有着轻微擦伤,不过问题应该不大,最后最重要的就是后脑,希望没有被磕伤。」
快速判断出了当前形势,在确认不会造成二次伤害的情况下,我伸手打算先扶起她。不过在看道女孩痛苦的样子,我还是停下了动作,决定先让她缓一缓。
“呜呜...”女孩抿着嘴角发出呜咽声,竭力想要忍住疼痛,委屈的泪水却止不住涌出。她双手本能的抱住头部,娇小的身子翻转侧身,在颤颤巍巍中蜷缩了起来。
「不是吧,难道判断失误。实际上她伤的比我想象的要重,又或者本身的体质神经比较敏感,对痛觉地抗性更低。...也不好说,要不还是先叫出租车去医院,就是不知道费用如何,毕竟我也只是个刚刚穿越而来的贫穷路人啊。」
念及至此,我不由的有些悲从心来。不过,我也不是会逃避责任的人,虽然我才是被撞那个人,责任应该不在我身上。但是这条道上貌似是没有监控,如果被一口咬定...
「该死,我在胡乱想些什么啊。」
打断脑中飞速运转的想法,我直白的询问道:“没事了,应该没有多大的问题,需不需要叫车去医院,我不会逃的。”
话音未落,一股凉意自我身后传来,从脊背传至全身。我震惊的回过头,连带着瞳孔都微缩,一片寂静中我很快回过神来。
路灯下,一团翻涌的灰黑色雾气,凝聚成了一张空洞的鬼面。就是它一路追逐那名女孩,能与黑暗混为一体,诱发人心中恐惧的怪物。不过就这个程度,倒是算不得什么,完全不足为惧。
那虚影张牙舞爪的扭动着,化为一张大嘴,其尖锐的牙齿上下开合。
「是在威胁么,那就看看谁更狠好了。」想着我放松精神,眼神逐渐凌厉起来直接对视过去,长久以来办事所养出的气势展开。那是如同看到了入侵者的雄狮,所爆发出令人胆寒的气势,压低声线用着近乎无声的厉喝道:“找死嘛,滚!”
这一句话力没有什么特殊力量,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但是对付这种堪堪能够扰乱人心的低等货色,就已经是足够了,这是意志力上的完全碾压。
那虚影仅是在借助环境下,才能制造出幻觉去恐吓别人的低等怪物。根本上连实质的伤害都无法造成。哪怕是稍高一等,简单的操控人心的能力都无法做到,更别说想要影响到现实或是造成社会危害性。
果不其然,那团黑雾毫不犹豫退走,转眼变消失在了巷道中。
对此,作为资深老手的我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毕竟现在的我除了丰富的知识与经验,和一个孱弱的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周防律,我现在的名字,北海名山的一名日本高中生,也是穿越者的一员。不久前的我,还是另一个世界的华夏国人,做着一份有点特殊的工作。因为相信了一个预言,造成了现在魂穿的境况。
现在的我,对生活的唯一目标。是过上平凡静谧的生活,抛弃过往重塑一个新的青春。
「真好啊,没有怪物的世界。」
我赞叹着回过神来,那女孩已经从地上爬起,以鸭子坐的姿势坐在地上,双腿被深蓝色的百褶裙盖住。
她捂着头,有些犯迷糊的脸,因为疼痛而显出潮红。
我有些担心地看着这个女孩。
忽然她面色紧张起来,后知后觉的伸手指向巷口。
“欧尼桑,小心,那个地方有...”
一阵沉默,女孩后面的话被噎住。我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但还是配合性的回头张望,再努力摆出笑脸的回头。
“...没有哦。”
“没,没有啊。”
我注意到女孩的异常反应,那是不属于被吓的孩子,该有的恐惧或是激动。而是一种委屈、迷茫的情绪。
此时女孩的陷入呆滞,霍然忘记了伤痛,幼小的心灵中疯狂涌出一个个问号。女孩叫做清水明理,国中二年级,爱好是剑道和读书。
「又要被误解了啊,明理真的没有撒谎...」
我不知道女孩在想些什么,只是莫名的浮现了一种罪恶感,鬼使神差的说出了那句话:“对不起。”
“没有,不是的。”
“是我应该道歉才对。”她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是我眼花了,急急忙忙地撞到了欧尼桑。”
「是个明白是非,懂得礼貌的好孩子。」
“没关系的。”
闻言,清水明理原本因为紧张而绷紧的身子,也放松了下来。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撇过头,最终将目光定格在那柄丢出去的赤红木刀上。
看懂了现状,我直接起身去捡起那把木刀,走回去递还给她。
“谢谢欧尼桑。”
接过木刀的清水明理直言道谢,没有一丝扭捏的样子,杵着赤红木刀缓缓起身。
木刀的长度约有一米一,而她的身高不过一米五,当她起身后我才发觉她比我预想中的还要娇小。
“没事了吧?”
“没事了,谢谢欧尼桑。”清水明理甜甜地再一次道谢,然后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说,:“失礼了,我叫清水明理,给您添麻烦了。”
看着她那近乎90度的鞠躬,我不由的有些感慨。
「日初国的礼仪,还真是够麻烦,折腾人的。」
“我才是,本人周防律,请多关照。”
“噗嗤。”
清水明理没忍住的笑出声,声音并不刺耳,没有嘲笑或愚弄的意味。她笑的很纯粹,也很可爱,哪怕是眼神中流露出的也是善意。
“欧尼桑是个好人呢,一个很有趣的好人。”
「哈,莫名其妙的结论。我看上去很像个好人么,现在小孩的思路都好奇怪。话说,我这是算是收了张好人卡啊,小学生发的应该不算吧。」
“请问,我可以叫你周防兄长嘛。”
意料之外的询问,我从混乱的思绪中走出,思考着自己的语言学是否有问题。毕竟从穿越到现在不到48,前后两个文明的文化差异放在哪,即使很有着一定量的记忆做参照,自信不会曲解绝大多日语的意思,但也不排除会闹出乌龙的可能性。
“当然可以,如果你不在意。”这句话未经大脑的脱口而出。
“嗯,我明白了周防兄长。”
清水明理的声音依旧清甜,她凝视着我,思考着该说些什么。
“请问,兄长你还有事情么?”
“啊,就是想问一下。你需要去医院嘛。毕竟是撞到头...”
“不要紧的,我没有事。”
「很紧张的样子,她的回答我道是很满意,不用去医院最好,毕竟自己是真的穷。不过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尽可能的排除。」
我连眼神都没挪开,直直注视着她诚恳说道:“请放心,我是不会逃避责任。”
“嗯,这种程度的受伤我早就习惯了。”
是她自己坚定的拒绝去检查,我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同时也反应过来,她话里的信息量并不简单。
清水明理有些不好意思的伸出小手,不自觉地戳着脸,青涩地回答:“是我撞了你,就算有问题也是我的责任。”
「早就习惯了啊,信息量太大。是因为经常遇到那些怪物。还是说存在家庭暴力,又或者是遇到过校园欺凌。」
我忽视了她的话语,还在脑中思考着,下意识的说出,家庭暴力和欺凌的两个词汇。
清水明理愣住了,或许是我原本热情的表现,因为思考而下意识消散。也可能是因为我的目光冰冷所致。
“不是的。”
几乎是竭力的喊出,她激动的解释。
“因为我从小就笨手笨脚,偏偏又很喜欢运动,所以经常会摔倒。”
“我知道了,不过你可不是笨手笨脚的孩子。”
“我觉得你啊,超级可爱的。”
我毫不在意地的夸奖,用出对日初国人有特攻属性,名为可爱的最强词汇。
我的确明白,那种情绪爆发不能作假,能从侧面确实证明,她没有经历过任何暴力欺凌。
哪怕是从穿着,打扮上也能看出,明理无论是在家还是学校,应该都很受宠。干净整洁的衣服,精心编织的头发,表现出开朗性格。
喜欢运动或许是真的,但是笨手笨脚却不是,她在隐瞒着什么不必要的东西,是那种与正常人不同的天赋。
“谢谢。”
清水明理难得表情羞涩的道谢,虽然微弱难以听见。随后俏红着脸,鼓足勇气喊道。
“给你添麻烦了,欧尼桑再见。”
「又叫回了原本的称呼啊,当一名关爱叛逆期学生的心灵讲师,还真难。」
我看着一溜烟逃走的清水明理,觉得太过麻烦,反省着自己所作所为。因为过于主动的帮助,反而给女孩造成了困扰。
沉默之中,我继续回家。
明山公寓,共三层,每层六间房。两间大户房,四间小户房。大户房面积大,设备齐全,容得下一家老小六口人生活。小户房则更像单身公寓,面积不大,适合独居或两人同居的生活。
而我是这里三楼,左侧小户房的一名租客。为了方便在名山高中就读,而在这里暂住的高校生,来自小地方叶庭町的周防律。
明山公寓的环境一般,底层入口的路灯因为安装过于分开,导致光线不能很好的照进楼梯间。而处于公寓正中的楼梯间内,第一盏的灯位于一二楼的中间平台上,使得楼梯旁的空间,因为受不到光线照射而显得一片黑暗。
楼梯的拐角内侧,清水明理环抱着双腿,躲在黑暗中静等着姐姐回家。虽然处于黑暗,但面向着光明,外面的一切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她一点也不怕。
赤红的木刀被放在一旁,如同一个沉默的守卫。她放松了精神,因为摔倒产生的挫伤,导致手肘和小腿生疼,只能默默的忍耐着。
踏踏踏,微弱的脚步传来,隔着一段距离。精神有些恍惚的清水明理没有在意,毕竟在这个角度,只有她能看清外面,而外面的人则会因为灯光,而无法看见躲在里面的人。
“哦,是明理啊。”
摸到扶手的我打了声招呼,先前隔得远。被灯光照射所以没看见。在要靠近楼梯后,我才隐约看到一个身影,定睛一看居然是刚刚分开一会的清水明理。
“诶诶,周防兄长。”
清水明理很是惊讶的抬头,随后颤颤巍巍的问。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