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剪刀的洋娃娃坐在许颜开面前,自顾自的把自己剪的乱七八糟,明明是个洋娃娃,是个用棉花装填起来的玩具,却在许颜开捡起来的时候,从破口渗出了血液。
“要来玩吗?和我一起……和我们一起……把你也剪得破破烂烂的。”这么说着,洋娃娃挥起了剪刀。
天上下着雨,应该说……天上下着血,血水汇聚在许颜开脚下,倒印出了他的模样,惨惨的留着血泪,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许颜开好奇的蹲了下来试图听清楚他在说什么,血泪中的他猛的伸出了双手掐住了许颜开的脖子。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呢喃着期望许颜开做出反应的血泪中的他把头也伸了出来,“为什么你……”
血雨越来越大,直至将许颜开完全淹没。
荒芜的医院,行尸走肉般的护士长推着许颜开进了手术室,她阴森的笑着,过道两旁都是举着白花欢呼雀跃的医生与护士,许颜开被牢牢的绑在床上,被护士长一步一步推进手术室。
床前坐着一个漂亮的洋娃娃,有着漂亮的,与许颜开一样的红宝石般的眼睛,干枯的医生把她抱在胸前,手术刀抵在了她的背后,她朝许颜开温柔的笑着,然后被医生贯穿了胸膛,一颗宝石掉了出来,医生激动的一把将洋娃娃扔进垃圾桶,然后捡起宝石靠近了手术台上的许颜开。
“看!你的心脏来了!你能活下来了!”
黑暗,漫无边际的,令人熟悉的黑暗。
世界陷入寂静,许颜开静静的坐在地上,身后传来了熟悉的歌谣,是妈妈给他唱过的安眠曲,回过头,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小的女孩用天真的眼神看着许颜开。
“这首曲子,本来应该是妈妈唱给我听的哦。”她如此说着,如此笑着,然后把手里的剪刀挥向了许颜开。
血雨中,许颜开被自己拖了进去,直至窒息,直至自己鄙夷的目光慢慢暗淡。
许言灵坐在许颜开的手术台前,他与她四目相对,许言灵笑着说,“我会保护你的。”
然后,举着红宝石的医生,变成了举着心脏的医生。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重重叠叠。
哪怕洋娃娃把许颜开一次又一次撕碎,哪怕血雨淹没了许颜开一次又一次,哪怕许言灵的心脏被一次又一次的放在许颜开眼前,直至堆积成山,许颜开依然是一言不发。
继续着,一直继续着,烧死的巫女,被巨兽吞食的少年,看见了代表了梦魇的恶魔……
“麻木了吗?想要脱离这个地狱了吗?”脑海里想起了这样的声音,应该就是那个蛮不讲理的入侵者。
“你可……去你妈的吧。”许颜开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残破不堪的女神教堂中,许颜开被卡菲丹特护在了身后,博知书面无表情的与教会的祭司们战斗着,可瑞希愤怒的挥舞着剑,将敌人打退,没有痛下杀手,许颜开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然后抬起头看见了一个结界将他们包裹在了里面。
卡菲丹特抬起了手,一团火焰在慢慢凝聚,发现异状的敌人放弃了缠斗中的可瑞希朝着卡菲丹特跳了过来,在刀离卡菲丹特还有不到一米的距离的时候,可瑞希的剑鞘已经狠狠的砸向了袭击者的头。
火焰与可瑞希擦肩而过,在身后发生了爆炸,大多数敌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向卡菲丹特投来赞许目光的可瑞希看见醒过来的许颜开的时候愣住了,短短的几秒,敌人再次冲了过来,卡菲丹特来不及再次施法,可瑞希慌忙架住了两个人的进攻,第三个人的刀正要落在可瑞希肩膀上的时候,一个白色的魔法墙挡住了那一刀。
“如果只是这点距离,无垢镜还是够得到的。”许颜开抬起的手有气无力的垂了下来,“仅限教堂内,背后就交给我吧。”
卡菲丹特并没有过多迟疑的继续吟唱着,博知书一边回头看着许颜开,一边在与敌方的魔法师对轰,虽然压制着五六个祭祀,但她却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你,居然还能站起来吗?”可瑞希一边沉着的应对着敌人,一边问道。
“我还能骂你两句,你要听吗?”许颜开检视着自己还有没有攻击型的魔法可以用,最终他发现了几个初级魔法。
“还能嘴贱说明你陷得不是太深。”可瑞希全力挥出了一剑,将敌人扫退,“既然你醒了,那就该叫师傅回来了。”
一旁的博知书想了一下,然后抬起了左手,在头上画着魔法阵。
许颜开看着两只手画着魔法阵还能心有余力的审视着自己的博知书,对她的强大心里有了一定的了解。
“我睡了多久了?”许颜开像身旁的卡菲丹特问道。
“昨天中午醉了之后直到现在,整整一天了。”卡菲丹特笑道。
许颜开深深地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太阳穴,“做了个噩梦,身心俱疲已经够惨了,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做噩梦么……”卡菲丹特皱了一下眉头。
“那可不是什么噩梦。”博知书厉声呵斥着,“那是你内心深处不愿触碰的记忆的扭曲化,是某种情况下可能成为的现实。”
博知书顿了一下,头顶上的魔法阵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光芒过后,一直不见踪影的丝薇特格尔从魔法阵中跳了出来,魔法阵随即破碎,短短几秒钟,敌人那边也闪烁了同样的光芒,然后一群人相互支撑着跌落到了地上,其中不乏眼熟之人。
黄金御座。
“你……居然没死吗?”丝薇特格尔吃惊的看着看起来只是有些熬夜过度导致疲劳不堪的许颜开。
许颜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是没事……把舌头抵在牙根再出气。”
“教皇大人……果然还是没有办法救回您吗……”黄金御座们悲伤的看着许颜开胸前的戒指。
“目前并没有,以后就难说了。”博知书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许颜开。
许颜开眨了眨眼,然后往前走了几步,“看见教皇之证,想必……嗯……算了,别看了,我估计是坑我的消息。”
许颜开仔细想了一下,“走吧走吧,就当教皇栽在我手里了吧,先回去该找人的找人该养伤的养伤,反正我估计也有人随时看着我,抓我不急于一时,你们现在上来也是送。”
“如果不是你用魔法操纵了了公主殿下和议长大人,凭你和区区一本伪典,怎么可能伤到教皇大人!”为首的黄金御座痛心疾首的看着许颜开,但并没有继续打下去的意思。
“是是是,我卑鄙我无耻我老王八蛋了,你们快走吧,我可享受你们气急败坏的模样了,我会耐心的等待着下次再锤你们的时候。”许颜开敷衍的摆了摆手。
一行人犹豫不决的看了看卡菲丹特,然后又看了看丝薇特格尔,最终还是离开了女神教堂。
许颜开看了看丝薇特格尔,然后又看了看博知书,等着有人给他解释解释,但是目前的气氛却好像是两人在等着许颜开解释。
“那个奇奇怪怪的不可能实现的现实我是什么时候中的?”许颜开首先开口问道,“是艾瑞克被控制的时候吗?”
“不是,是在你醉了之后,他们从天而降破坏了教堂,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把你传送了过去,有一个奇奇怪怪的魔法师似乎提前咏唱了魔法,虽然师傅把你抢了回来……”可瑞希看见没有人回答,于是自告奋勇的给许颜开解释着,但是随即就被博知书打断了。
“死灵术士。”博知书一边抢着话,一边画起了魔法阵,“通过折磨人的意志和肆意玩弄人的记忆来给人造成精神上的摧毁以达到克敌制胜的目的。”
博知书画好了魔法阵,然后对准了许颜开,“空间魔法的释放条件极其苛刻,即使是我也没有办法随意使用,但是……他们却带着大量的空间魔法的卷轴,混战的第一时间我并没有余力注意你。”
“怕我被调包吗?”许颜开向着博知书走了几步,卡菲丹特伸出去拦他的手也被他轻轻推开。
“理论上来讲,你刚来,对这边的魔法并不熟悉,所以教皇才能成功进行审判和诅咒。”博知书看着丝薇特格尔把手放在了剑上,忌惮的退了一步,这位的实力明显比书中记载的要强得多。
“你只有被掉包这种可能,不然不可能醒来,区区10级根本破不了接近灾厄级的魔法。”不知道为什么,博知书断定许颜开并不是本人。
“我刚才不是放了无垢镜了吗?”
“如果确实牵扯到教会的话,如果确实是认识你的人想要杀你的话,造一个凑合用的‘勇者’并不是难事,而刚才的处境,偷换你也并非完全不可能实现。”博知书并没有完全不相信许颜开,但也有没有丝毫的放松。
许颜开醉倒后她想要看看许颜开到底在想些什么,结果不论使用什么方法她也没能看到想要看到的东西,她听到了许颜开的呼唤,却始终找不到呼声所在的地方,这是一个极不正常的现象,对于精灵来说。
当她和丝薇特格尔提起的时候,丝薇特格尔似乎并不意外,‘迷茫的孤独灵魂’,丝薇特格尔是这么称呼许颜开的。
当她整合了其他人的消息正在思考其中缘由的时候就被人偷袭了,低级、简单、粗暴的偷袭,的确有效。
没人想到教会居然会把如此珍贵的空间魔法卷轴交给一个被教会判了死刑的存在——死灵术士携带着,并且还是三卷,如果不是自己及时展开了结界可能就真的被他们带着许颜开跑掉了。
接二连三的袭击一个比一个出乎意料,不省人事的许颜开被死灵术士释放了精神破坏的魔法,为了完全达到效果他们甚至利用卷轴逃到了教堂里其它的隐秘空间,所幸丝薇特格尔及时追了过去。
本来只要解决掉死灵术士就可以解开魔法,但是刚刚传送回来的众人中,博知书看见了那个虚弱的死灵术士。
“你用什么证明你是勇者本人?”博知书质问道,此时此刻的丝薇特格尔似乎也有些动摇,精神破坏这个魔法对她来说过于敏感了。
“问题的本质并不是我到底是不是勇者本人。”许颜开继续向博知书靠近,离这个可以轻松泯灭他的魔法只有一步之遥,“而是……勇者没有办法凭借自己的力量破掉精神破坏,所以破坏掉精神破坏这个魔法的我不是勇者……所以我现在只需要证明破坏的方法的合理性……是吗?”
“是。”博知书有些犹豫了,如果是教会制造的勇者,思考问题的能力未免强过头了,那种只会一根筋的执着某些东西的造物明显达不到这个程度,但是以许颜开的实力,完完全全遭受精神破坏的话根本不可能这么快醒来,或者……活下来。
另一边,利用空间魔法逃离审判庭的众人已经来到了地面。
“真是……耻辱,居然面对着教皇大人的敌人狼狈的逃跑了。”为首的黄金御座不甘的盯着空无一物的天空,在那一万五千米的地方,就是审判庭存在的位置。
“但是,这不是您的责任,这是这个罪人无能所导致的后果。”身旁的黄金御座如此说道,“如果不是他的魔法出了问题,那个戴罪者以等级10的状态不可能生还。”
死灵术士双眼无神的站在一群黄金御座中间,不言不语,精神破坏并不是单方面的破坏别人的精神,而是更类似于精神交换,双方会体验到双方记忆中最恐惧,最无能为力的记忆的扭曲、恶魔化,如果一方精神崩溃或者死亡的话就会停止,灾厄级的魔法,从来都不可能独善其身。
刚才许颜开在体验自己和死灵术士的扭曲记忆,现在死灵术士还在体验双方的记忆。
“为什么这么久?”黄金御座的首领烦躁的看着眼前的死灵术士,“就算是勇者,对方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少年而已,不过是重复体验他过去的记忆而已,为什么这么久?难道区区二十多年......”
“是呢,毕竟是逃亡了两百多年的变态杀人魔,什么东西没见过呢?不过,还真是意外呢,没想到教会还养着这么龌龊的东西。”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在四周响起,“但是啊......区区河流,居然以为自己可以吞噬江海,真是可笑至极。“
黄金御座们迅速的拔出了剑,魔法师们开始吟唱,这个方圆几公里的隐匿结界的释放者在魔道宗师中也是佼佼者,能发现他们的人必然也不是泛泛之辈。
“现身吧!躲躲藏藏有辱你的身份!”黄金御座的领队冲着空中喊道。
如太阳般耀眼的魔法突然出现在在一行人头上闪耀着刺眼的光芒,没有人发现这个足以毁灭他们方圆数十公里的魔法是在什么时候在结界内完成的,魔法师们手忙脚乱的建立着防御结界试图得到一点不会被轰成渣的心理安慰,其他人只能毫无意义的催促着,以为自己引以为傲的魔道宗师们真的能制造出可以防御这个伪启示录级魔法的魔法。
“如你所愿。”大魔导师、妖精之森守护者、勇者的引导者——奈尔菲勒·莫安泽,戏谑着从空中现了身,将这颗小太阳毫不留情的朝地上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