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华的单人病房,但躺在病床之上的少女,依旧虚弱异常。
灰白色而阴沉的墙壁,灰白色而阴沉的被子,灰白色而枯槁的长发,灰白色而瘦削的脸颊,灰白色而失神的双瞳,灰白色而无力的神灵,关于少女世界的一切,都是灰白色的。
少女的面貌也没有往日的那股精灵劲儿,形容一下有点像是一个饿了几个月的中世纪少女吸血鬼似的,用力睁开的双瞳,却也仍然显得无力低微,却又对自己周身的一切事物充满着警惕与愤恨。
因为病房的门,被好几个孩子十分有礼貌的打开,把一早就准备好的水果篮子,零食袋子,放在她的床头。
带头的姑娘蹑手蹑脚地走到她身边,蹲下,
“小安,我们来看你了!你的病还好吗?”
声音可能真的很关切吧,但是隔着那么厚重的口罩,少女根本感觉不到,当然,她也不在乎就是。
“小安,我们都很关心你,盼望着你的病能快一点好,这样我们又能一起玩了!”
又一个孩子赶紧补充着说,他很贴心地没有戴口罩,当然,如果他能不站在门口那么远的位置说话就更好了。
“快吃点水果吧,这样身体好得快!”
另一位小朋友很贴心地带着防护手套,默默为少女削了几瓣苹果。
少女只对她笑了笑,因为那位虽然带着手套,但还是亲手把苹果喂到她的嘴巴里,这样少女布满阴霾的心儿放松了不少。
不过,这种状态值维持了一瞬。
因为那位宁愿是被少女发现,也要急忙把那只刚刚喂过少女的那只手上带着的那只手套急忙扔在门口的医疗废物桶里。
少女那本来就异常紧绷的神经,终于被这最后一个小细节,搞得崩溃入深渊般。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挣扎地从病床上直起身来,重重地抬起自己的右臂,竖起自己的食指,连那一头枯槁的灰发仿佛都多了莫名的活力,
“滚!都给我滚!”
“可是小安,我们真的是为了……”
还在有人辩解。
“为了我妈给你们的钱吗?好了,不用演了,我让我妈一分钱不少给你们,你们现在就滚!”
那边的同学的表情有些奇怪,但是脚已经开始往门口挪动。
“快滚!最后一遍!不然我把你们都杀了!”
少女变得偏激,激动拿起床头的水果刀,闭上眼睛,盲目而胡乱地挥舞。
而那些所谓同学们,很快都在各自的唏嘘声,嗟叹声,轻微的诅咒声中,散了。
没有一个人留在病房。
哗啦!
少女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直接把床头的苹果零食全都呼噜到地面上,反正肯定也都是妈妈买的,无所谓。
少女后悔自己相信那帮家伙,竟然还对那帮蛆虫抱有那一丝丝渺小希冀,她觉得自己真是愚蠢万分。
她大口喘着粗气,可能是觉得头痛,难受地捂着自己小小的头颅,没过几秒,便晕倒了。
少女又被意料之中的被随时蹲候着的管家们赶紧陪着护士把她送进抢救室。
脱离生命危机之后,少女的世界又回到了开始的模样。
当然,这次,少女再也不会相信,那扇门,不会在为任何虫豸们打开。
……
“小姐,这次有个人来看您,说是。”
管家过来为少女传话,但传到一半和嗓子里卡了什么东西似的,不敢说。
“哦?又是我的老朋友,老同学,还是关切我家的钱的小友?”
少女自嘲似的问。
“他,他说他是来赚钱了,快让他进去。”
“哦?”
少女竟有些意外,因为之前的蛆虫让她很恶心,所以这次过来一个白痴,反倒是让她觉得有些新鲜,
“快让他进来!”
“进来吧!”
管家面露喜色,他没想到这个奇葩反倒是引起了家里小姐的关心。
走进病房的少年那长相嘛,到还是说的过去,就是那个气质,算了。
他穿的异常简单,一条非常普通的衬衫,加上一条非常普通的短裤,脸也没洗,而且嘴巴上明显是刚吃完好吃的,一嘴油花都没擦。长相嘛,到还是说的过去,就是那个气质,算了就别提了。
“就是让我伺候伺候你啊?好说。这次运气还挺好,碰到你妈这个大傻子给我那么多钱,我可得伺候好了你。”
少年的语气相当随性,揣着裤兜就颠颠走过来了。
“戴口罩!”
少女十分严厉地斥责,当然,出发点是害怕自己的病会影响到那个少年。
“带啥口罩啊,那我消毒消那么半天不白消毒了,咋了,嫌弃我啊?”
少年很是不解,没听她的,继续往前走。
“行,白痴,爱干嘛干嘛。”
少女嘴上说的很难听,心里却多了股莫名的暖意。
“是,白痴,你妈给我那么多钱,你骂的再难听点我都不介意。”
少年坐到床头,憨笑一声,
“我想想啊,怎么伺候你,削个苹果怎么样?”
“等等,我先问你,你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吧?”
少女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心绪,小心地问。
“不就是说啥怪病吗,伺候你的时候得小心点,当然,肯定是要加钱的。”
“嗯……”
少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嗓音舒缓很多,甚至带了一点久违的娇气,
“那你给我削一个苹果吧,好好干,干得好我让我妈给你加钱!”
“好嘞!”
少年很灵活地拾起来一枚苹果,利落的削好皮,然后,在少女期待的目光中-
自己吃了一大口,然后甩手就把苹果扔进了垃圾桶。
“你干嘛!”
少女甚至有些着急他为什么耍她。
“急啥!我帮你挑个甜的,这个不甜!”
少年振振有词地解释说。
在他浪费了半兜子苹果之后,咬了不知道多少口之后,终于找到一个他认为很甜的苹果,
“喏,给你,别嫌我啊!我刚刷完牙!”
“哼,知道了。”
少女接过苹果,莞尔一笑,故意用自己小小的牙齿轻轻一刮,专门咬了少年刚刚咬过的位置。
然后,她的表情得意起来,仿佛抓到把柄,得意说,
“骗子,吃了那么多口,痕迹上还带着点烤肉味!看来你这小子来之前真是没少吃我妈的钱!不行,扣钱!”
“诶诶,别介别介,有话好说!”
少年急忙赔笑,滑稽的摆了摆手。
“那,那一会中午天气好点了,你带我出去吃饭吧,刚才说到烤肉,我突然也有点饿了!”
少女的小脸变得微红。
这让她灰白色的世界,现在也多了一滴“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