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我连感冒都很少得,也没有大多数同龄人的烦恼。每天望着窗台,想象着此时此刻,世界的某处总有灾难和悲剧发生。而我只能坐在死气沉沉的家里,享受一份无聊的安宁。
平和的日子总是这样过着,一天一天。在家里,我是妈妈的乖孩子,在学校,我扮演着几乎没有人在乎的同班同学。家和学校,对我来说都是用以表演的舞台。而只有跟别星希在一起的时候,我偶尔会露出自己的兴趣。
我把书包放在桌子上,懒得去动作业。索性拿出了那瓶罐子,反正不在餐厅,我可以正大光明地好好欣赏。
这根手指的指甲很是干净,不像是男孩的手指,此外手指的骨节也特别纤细。真的是男孩儿的手指吗?我把罐子转动了一下,一侧的手指上还有稍显粗大的毛孔,这么一看确实是男孩无误。
“小峰,在做什么呢?”
“没什么,妈妈。”
我把罐子放进背包,妈妈刚好走进屋。
“早点休息,明天是周一哦。”
“知道了,妈妈。”
我尽可能地像平常那样,在脸上堆满笑容,我想让她放心。
“啊,对了,妈妈。”
“怎么了?”
“别星希的妈妈……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哈哈哈,你今天去见别星希了啊……我还在想小峰怎么会突然被同学找出去玩。我儿子出息了,我一开始这么想的……”
“好了……别星希的妈妈是什么人啊?”
“要说什么样的人……”
她走进我的屋子,坐在床边。
“应该说,是‘可怕’的那种人吧。以前我跟她在医院工作的时候,她总是不说话,同事找她出去玩,她也不是不去……她去,但是就在一边坐着愣神。工作上,马马虎虎,还能过得去。只是后来被医院查出了一点劣迹,就被医院辞退了……”
“劣迹?什么叫劣迹……”
“就是啊,你确定要听吗?”
“嗯。”
“就是医院太平间……太平间你知道吧?我们放尸体的地方。多了一大批尸体。不知道怎么来的,所以医院就调监控嘛,结果发现她每天晚上都偷偷运一两具尸体进医院。问她,她也不说尸体是怎么来的。”
“她跟你说吗?”
“啥话,她谁都不告诉。反正她就被辞退了,这事儿也没传出去。后来,她认识了一个疯疯癫癫的男人,结了婚。真神奇,像她那种人也能结婚。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在一起,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做什么工作。我好久没看见她了。”
“她长得怎么可怕了?”
“很可怕。她长得有点像……”
妈妈嘴里说不出来那个词,只能比划着一个大象一般的形状,如鲠在喉。
“算了。反正很可怕就是了。你要是看见她,你就掉头跑,别跟她说话,听到了吗?”
“听到啦!”
“对了,你给‘乌咪’喂过东西了吗?我刚刚可看到它在抓冰箱门呢……”
乌咪我家养的一只折耳猫,是我初中时候从街上捡来的。一开始妈妈很讨厌它,觉得它脏得不得了,还有股奇怪的垃圾箱的味道。后来渐渐的,就整天“乌咪长乌咪短”地逗它了。
“我喂了啊,哦……肯定是冰箱里放什么好吃的了,是不是?它肯定闻到味儿了……”
“哦?冰箱里……我想想,啊,上次去楼下买了生鱼干,一定是那个。怪不得,那一家鳕鱼干做得那么好吃……乌咪来……”她关上门,说话的声音伴随着拖鞋拍打声渐远,“肯定是馋坏了,来喂你一个……”
“妈,你别给它那个,喂坏肚子可就……”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听到回应。
“妈,别喂给它啦!”
“知道!不给它喂。”
隐隐约约有垂头丧气的、爪子敲打地面的声音,似乎是乌咪它愤怒地经过我的门前。对不起,乌咪。我暗暗在心底道歉。
用来更换的福尔马林液还藏在冰箱里,差点被她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