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看到了,在树后面。我一会儿往那边走回家咯,你别轻举妄动。等会儿我走到那里,你看我的口型。”别星希说道。
“先跟他们打声招呼再走吧……”
“我知道。”
别星希说着,轻咳了两声。声音从原来的低沉一瞬间变成了可爱的娃娃音,笑眼也重新眯了起来,就像个洋娃娃装了电池,突然会动了似的。
“叔叔阿姨,天色已经晚了,我看我就先回去了。您和小峰在这先买吧,嘿嘿。”
“哎呦,您这儿媳妇可真懂礼貌……”
“哎,哪儿的话,这是我同事的女儿。”
“您没定个娃娃亲什么的?”
他们又开始没完没了地聊起来了,我叹了口气,拍拍别星希的背,让她赶紧走。
“那,明天见咯。”
别星希蹦蹦跳跳地走了,经过那棵行道树附近,她似乎是不经意间地歪了一下头。就像是看看马路上的风景,或者是撇开鬓角的头发。她很自然地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她没做口型,也没做什么特别的表情。她似乎是很平常的,轻轻触摸着自己的头发,从脑后缓缓顺到了肩膀。那个瞬间,她不像个洋娃娃了,反而像一个成年女性,身上带着一种母性的味道。我看了很久,才想起来自己要做的事。
哎?这是什么意思啊?
测速灯还在闪烁,我能看到那个影子在地上出现,而后消失。这个影子的脸毫无疑问对着我,可是,我看不见那人的脸,也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如果是经过这里的居民,为什么要躲在行道树后面呢?
妈妈还在跟那个人聊天,我偷偷离开他们,装作没事的样子,往前走了五步。
那影子依然站在那里,在地上不停闪烁。似乎这人的面部依然朝向是我,因为我的位置变化而悄悄偏移了。
真是有意思,像我这样的学生也会被人盯梢吗?不管怎么说,既然有人跟踪,我起码也要知道是谁吧?
我往前快跑几步,很快就超过了那棵树。拧头过去,树后面空无一物。那个人似乎是看到了我的举动,于是绕着树,旋转到隔着树的对立面去了。还挺灵活的家伙。
于是我又后退了几步,啊,那个影子还在那里。这家伙像是在跟我捉迷藏。
真无聊啊,都相当于明摆着告诉他“我已经发现你了”,居然还要这样。
“小峰,你去哪里啦?”
“这里。”
我回过头,妈妈在那边招呼我过去。
“过来帮我拿着这些……”
“这么多东西啊?”
买了油菜还有一些炸鸡,还有一袋河豚干。妈妈以前是不吃河豚干的,从来没吃过。不过自从爸爸离家出走后,妈妈喜欢尝试的东西显然多了起来,我也只是被动地接受罢了。
“走了,小峰。”
“嗯,走这边吧。”
我们继续沿着沿江大道向东前进,经过那棵行道树的时候,我特意过去看了一眼。那个人影已经消失了,行道树下的土壤也没留下什么脚印。当我继续走近,我才看见,在行道树的树干的缝隙里,夹了一根很长很长的头发,还在快要到来的冬季的冷风里飘动呢。
我印象里,头发这么长的人,恐怕只有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