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东西还放在教室里面,书包、外套之类的。至少要赶在教室锁门前回去。欧荷拉和我匆匆往楼梯口走去,这期间她一直在低头思忖着什么。走到楼梯时,她突然问我:
“你想到什么了?”
“你先说你的。”
“不。”
她斩钉截铁地说道。
只要是她做出的判断,很少有人能让她更改。就像对机器下了个死命令一般。没办法,我只能说出我的推理。那么,从哪里说起好呢……
我认为疑点就在叶小轩的左手上。
她的左手握着那把水果刀,同时,她的左手上居然有割腕的痕迹。
如果按照别星希的推测,是叶小轩杀死了刘俊城,那么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前一天晚上,叶小轩把水果刀刺入刘俊城的动脉,然后在他尸体旁边牵着手睡着。第二天早晨,叶小轩醒过来,发现刘俊城没有复活,举刀割腕,自杀身亡。
但是,仔细想一想,经过了一夜的尸体,真的可以松开手指吗?
室温下,到了12个小时的尸僵已经可以遍布全身。也就是说,叶小轩醒来的时候,身边的刘俊城应该像石头一样僵硬吧。
叶小轩跟刘俊城握着的手——根据图上推论是她的右手——应该是牢牢固定住的。
只有一只左手可以用的话,无论如何都割不到左手的手腕。
“不一定。”
欧荷拉对正在教室收拾东西的我说。
“为什么不一定?”
“如果当时气温高的话,尸僵是会推迟的。”
“可那个时候是冬季啊。”
“要是用牙齿呢?用牙齿咬住刀柄。”
“不可能吧,割腕自杀需要很深的伤口才行……要不然血液就像这样……‘咻’一下就凝固住了。女生用牙齿,基本没有可能了。”
于是欧荷拉又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思考了很久,直到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了。
说起来,她还真是个沉默的女生。或许是她的衣服,也可能是她的头发……总之她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而设计的。她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个人看着窗外,那身影近乎要消失在空气里了。
我等待了将近十多分钟,她终于拍拍我的肩膀。
“呐。”
“啊?”
“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觉得咱们先出门好了,一会儿保安就巡逻过来了。”
我们锁上了教室的门。走到走廊上,空无一人的校园走廊显得有些阴郁和压抑,看不到平常乱晃的男生,也看不到巡逻的教导主任。只有几扇窗户还没关上,来自春季的微风从窗口溜进来了。
“如果刘俊城不是被叶小轩杀掉的……”
“他是自杀。”
“对,只有这一种可能。”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自杀?”
我停下脚步。
欧荷拉走在我前面,也缓缓站立。她回过头,一阵微风吹过,发丝片片飞起。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浓郁的花香,却没有生的味道。我出乎意料的有些失落。当风经过之后,我才缓缓说道:
“要让一个男生自杀,恐怕只有一种可能了。”
“什么?”
“就是看到女生自杀。”
在我的推测中,事情是这样的:
叶小轩想把自己变成母亲。
按照刘俊城之前撒下谎言的规则,只有跟叶小轩足够亲近的灵魂伴侣才能让她的母亲附身。可是,我猜刘俊城也不会想到,没有比叶小轩本人更亲近她的灵魂伴侣。
她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自杀的,我无法想象。肯定是极度的悲怆,还有属于女生身上才有的坚毅。
而刘俊城看到死去的叶小轩,一定是后悔透了。他恐怕只是想接近叶小轩才会撒下那个谎。而,最后他的谎言也害死了爱人。
那晚,刘俊城回到家发现了死去的爱人,躺在床上割腕自杀,尸体已经微微僵硬了。刀……那时候的刀应该是扔在一边吧。于是他把刀塞进了叶小轩割腕的那只手中,然后捏住她握刀的手,朝着自己胸口猛刺。
他是想掩饰什么?
我想,那一定是对小时候讲了那一个谎话的自己、还有用了一生的时间去证明谎话的自己的悔恨。
“你说的对。”
在校门口要分道扬镳的时候,欧荷拉突然对我说。
“啊?”
“那……那确实是极致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