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荷拉,你怎么会在这里?”
黑发的女生睁开眼睛,手足无措地看着我们。我和别星希跨过人群,走了进去。
“啊呀呀,看看是谁来了……”
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说道。
随后,门“咔哒”一声关上了。唯一的光源熄灭了,顿时整个房间陷入了黑暗之中。
“你们也是参加将死俱乐部的吗,哈哈哈,真好啊,有这么多人来……那么就请随便找个地方做,说吧,是怎么回事……感染疾病了吗?还是想要自杀……我都能给你们服务哦,哈哈哈,别害羞,说话啊……你们在哪里,让我摸摸你……”
我觉得有一股烂白菜味道的香水味缓缓走来,还有一种强大的威压。我觉得面前的空气都被什么阻挡住了,我拽着别星希后退,一路上不知道被多少人的脚绊到。
“等一下,小峰……”
别星希说道。
“我听到了,你们在哪里,我来了,哈哈……别害羞,阿姨在这里呢,这是……”
那股烂白菜味几乎是近在咫尺了,简直变成了一股恶臭。
就在这时,我能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披着微茫的白大褂,看起来像一个鬼魂,又像一个幽灵。我的整个视线都被它覆盖,像一个石碑一样伫立在眼前。
“嘿,妈妈。”
别星希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打破了我面前这巨大的石壁。
“星希?”
“啪嗒”一声,墙上的一扇紫光灯打开了。我看到了一排极其雪白的牙齿,还有白得发亮的瞳孔。一个卷头发的女人,穿着白大褂站在我不远处,身形极为高大,近乎比别星希整个人要高上近两倍。
“哎呀,是星希。我刚刚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来,我特地给你准备了茶叶,这会儿应该都凉了……怎么,你要喝吗?啊,早知道你要来今天我就不这么忙了,你看看……这么多人呢,这么多人,这么多人……”
她有些奇怪地反复说着这句话,白色的身影飘然走到房间另一端。那里一扇黑洞般的门“咔哒”一声打开,然后她消失在门的另一端。过了一会儿,我好像听到星希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幸好我的妈妈不像这位阿姨,要不然我也会变得跟星希一样吧。
“这个房间……有点奇怪……“星希说道。
她努力嗅着空气中略微的不同,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但是就是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我也感觉到了……”
“叫上欧荷拉,咱们赶紧走吧。”
“你妈妈……那个阿姨怎么办,咱们打声招呼再走吧,好不好?”
“不,马上走。”
今天的别星希有点果断。但是在这个时候,听她的应该没什么错。她拉着我,迈过重重叠叠的人墙,到达了原来的地方。
“欧荷拉……”她轻声喊道,“欧荷拉,咱们走啦。”
在微茫的紫光灯下,那个黑色头发的女生没有说话,只是有些惶恐地转过头看着我们。
“欧荷拉,你怎么了……咱们走啦,听见没?”
“等下,星希。”
“嗯?”
“她有点不对劲。”
仔细看着欧荷拉,我觉得她跟我印象中略有不同。那样子的确是她,但是……里面却完全不同了。
看着她的脸,那是什么,是情绪?是愤怒?是惶恐?我能看到一丝丝细微的表情,直达她的内心。这跟我知道的欧荷拉已经完全不是一个人了。于是我轻轻扯扯星希的袖子,让她后退。
“啊呀呀,原来你们认识那个女孩子啊……”
那股熟悉的烂白菜味道又来了,依然是那个白色的高大身影出现在房间那一端,手里还端着两个巨大的碗。说是碗,其实应该也有脸盆的级别了,我还能看到上面还飘着滚滚的热气。真的是茶叶吗?如果一般人看过去,一定会以为是洗澡水。
“那个女孩子前几天来找我,说是找到喜欢的男生了,想笑给他看……她说她不会笑,所以从小到大喜欢过的男生都不喜欢她。这一次,啊,她怎么说的来着?哈哈哈,啊呀呀,阿姨记性不太好。但是,学生想要什么就给什么嘛,对吧……”
这时候,我突然发现欧荷拉在发抖。我背后不知不觉传来了一丝凉意,拽着星希的手渐渐缩紧。我悄悄往外迈着小小的步子,唯恐惊醒了这里的什么人。
“你给她注射的是什么,妈妈?”
“啊呀呀,真讨厌。我明明教过你呀……哈哈,要让女生笑,首先要让她情绪化起来。激发情绪,什么都好说。所以,前几个周的治疗我开了一点点神经毒素……哈哈哈,会激发幻觉的那种……”
欧荷拉突然跳起来,把我扑倒地上。刚在站的地方,一个吊瓶架子刚刚砸下,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我倒在周围人的皮鞋上,奇怪的是,他们都没醒来,似乎无视这场面似的,依然酣睡着。
“跑啦!快跑啦!”
她喊叫着,往门口冲去。我踉踉跄跄地爬起来,跌在门框附近。
“这门怎么开啊!”星希喊道。
“啊呀呀,你们要去哪里?喝完这杯在走吧……哈哈哈……“
我突然看到金属的光亮闪过,赶忙把星希推开,又是一声巨响,架子的底端砸在门锁上,“哒”的一声,门弹开了。久违的白天光亮刺得我近乎睁不开眼睛,有时候我真的很想赞美这光明。于是我终于看到了房间里的样子。
在我身后,那个女孩子脸上全是毛毛躁躁的黑发,近乎被那一抹黑色裹住了身体。在这抹黑色中,只留下了瞪大的右眼,放大的瞳孔周围混杂着血丝,在我身后,死死地盯着我们。
“星希!”
她用胳膊支撑着,从门口慢慢探出了身体。
欧荷拉高高举起了吊瓶架,瞄准了倒在地上的别星希。我眼看着这一幕悲剧就要发生了,我倒是很好奇星希死去的样子……不过,在这个时候,我还是不希望她死掉。
因为后天早晨的联谊会还要参加。
我冲过去,挡在别星希上面。尽量把后背露出来,这样,就算砸下来,以我的身体,最多会……呃,瘫痪。但是至少不会死。
等了许久,这下痛击都没到来。于是我回过头,看到吊瓶架被乱七八糟的输液管拦住了。欧荷拉发疯似地用力拉扯着架子,但是,就像口香糖粘进头发里一样,越是硬拔缠得就越紧。
“快跑。”
我把星希拽出将死Club的大门,拉远。然后回过身,用力把门摔上。于是,发疯的欧荷拉、端着脸盆的星阿姨、还有这房间里许许多多的病人,都消失在了黑暗里。
我跪在地上,长舒了口气。
星希在我前面,缓缓爬起来。啊,她没事……真好。从我这个角度,甚至还能看到她裙底微妙的一抹白色,大腿之间留存的空隙也是恰到好处。
刚才摔门太过用力,门上贴的那张纸都脱落了。它正面朝上,上面写着:
享受生命是人类将死的幸福。
我把它揉成团,扔到远处。
“得救了……”
星希揉着眼睛,似乎是开心的样子。
“是啊,得救了……”
我倒在地上,正看到上面,一个被黑色裹住的女孩子,脸上像长了个角似的。那是什么,哈哈,牡鹿还是点滴架子啊。
直到黑夜来临之前,我才想起来门锁刚刚是被砸坏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