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那几天,连着几日都没看到欧荷拉的影子。而三尸案的事件终究逃不过舆论的压力,像破裂的高压锅一样在这附近爆开了。
一时间,关于三尸案始末的言论甚嚣尘上。虽然新闻仅仅跟踪报道两天之后,就因为素材不足而放弃了追踪。没有结尾的事件,反而更能引起大家的好奇心。接连两天,学校一直在组织会议,警告学生要注意自身安全,晚上睡觉锁好门窗什么的。
对我来说,最大的压力并不是三尸案。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欧荷拉是三尸案凶手的消息不胫而走。而我,我是她在班上最好的朋友,恐怕也是唯一的朋友。
于是,欧荷拉不在的那几天,我承受了班上绝大多户的目光注视和窃窃私语。
甚至上午的课间,学习委员找到我:
“方峰同学,你可要小心呐?”
“怎么了?”
“晚上锁好门窗,这几天风头可不太好。”
“知道啦。”
这个时候,虽然我肯定凶手绝对不会是欧荷拉,我也只能以装傻来对付。
因为,我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从那一天开始,我只是单纯地觉得,欧荷拉虽然人看起来阴森森的,但是却有着被人理解的心。这是冷血杀人犯绝对没有的。
当然哦,这个班级里不会有人听我这么解释的。
好烦,一整天我都能听到教室里在讨论这个。下午的时候,还有隔壁班的学生冲进我们教室。
“为什么要让凶手跟我们读书啊!万一出事了,谁来负责!”
不管怎么推都推不走, 现在的学生太自以为是了。他看到我之后,更慷慨激昂了:
“他是同犯啊!你们看看,同犯和凶手都坐在一起了!”
那几个学生冲进来,把我的桌子踢翻。不过,莫名被冠上了“同犯”字样的我,感到一阵奇怪的幸福。
居然可以跟女孩子同享一个罪名,真是……
忘记是那位伟人说的,我记得有句话说:共有犯罪是最极致的爱情。
那些家伙在我笔记本上泼上墨水,书也撕成了一半半的。不过,越是这样我越会站在旁边,欣赏他们的破坏,并且努力地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其实没有多少拳脚在我身上,对他们来说,我就像一个传染病患者。他们把激动的情绪全宣泄在我的物品上,课桌、书本之类的。后来,他们把我的书包砸在地上,于是我的小罐子滚了出来。
“那个是什么!”
突然有一个人发现了它,别星希给我的、三尸案的手指。他捂着嘴冲出教室,隔着很远的地方都能听到他干呕。
几个烂着他们的、我的同班同学也统统锁了手,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
“这是活人的手指吗?你怎么会有活人的手指?真是变态!变态!你就是凶手吧!你是凶手吧!”另一个叫嚷着。
“变态!恶心!去死吧!”
什么嘛,这么快就成了凶手。
我蹲下来,伸出手,想把罐子捡起来。突然,我被踹到了,头磕到了倒在地上的桌子角上,挺疼的。
终于发生了啊,欺凌。
可能是跟兴趣相投的朋友相处有些久了,我都忘记了跟平常人的差距。
社会就是这样,当你发现偏离得有些远了,你就要适当地跟随大众,调整自己的位置。就像一个钟摆,摆出去的时候,你在那里。可是,你早晚还是要回来。
我不清楚是我变态,还是周围的人变态。
晚上在家,我写好了遗书,唯恐某一天会死在同班同学的手下。他们还没成年,没有独立思考能力,没有刑事责任。我被杀死的概率还是很高的。原本我想打电话让欧荷拉也提起把遗书写好,我不禁哑然失笑。
不是早写好了嘛,在我最开始想杀死她的时候。
“小峰!你喂乌咪……”
“喂好啦!”
我打断了她的话,想自己清净一阵。
“今天怎么听起来不开心啊?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
虽然我这么说了,妈妈还是打开门来看看我。我很想挤出她感觉安心的那个笑容,可惜我暂时做不到。
“小峰,你的脸怎么了?青一块紫一块的。”
“从楼梯上摔下来的。”
“要上点药吗?”
“星希帮我上过了。”
妈妈看起来有些失落,似乎觉得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她说着“下次小心点”就走出了屋子。
说起来,欺凌这种事还是不能让家长知道。如果知道的话,肯定会是转学的下场。而我还不想放弃Psychopath Club这个社团。
虽然如此,欺凌既然已经开始了,就很难结束。在众人保持一致的时候,不管你做什么,都会被认定为异类。受人欺负,被人嘲笑。目前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接受了吧。
“喵呜。”
突然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听起来声音有点像猫,但是又有些差距。即便如此,我还是打开房门。乌咪在门廊睡得正熟,这个吃饱了就知道睡的懒猫。
“喵呜。”
这次我终于听清了,是从楼下传来的。
我回到房间,推开窗户,一只猫就在我们公寓楼下。它坐在一个巨大的纸盒里面,黑色的绒毛在路灯下孤独地闪烁着。它仿佛突然看到了我,扬起一只黑色的爪子,跟我摆摆手,“喵”地叫着。
你也是被遗弃了吗?
这样想着,我披上衣服,走到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