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车站远处吹来的寒风侵蚀着这里,伴随着随之而来的乌云与雨的消息。我今天早晨坐在这里,等待着我的猎物,我的情人,我的偶遇。
每天都是这样,坐在车站的这个角落。总会有人走到这里,坐在我身边。然后呢,一段对话,一段好玩的事情就会发生。
有人说那是爱情,我倒觉得,爱情仅仅是人际关系之间微茫的一绺。不如天空两只喜鹊来得巧妙,它们彼此亲近、爱抚。啼鸣叫醒熟睡的清晨,唤来山谷间层层微风。
“方峰同学。”
她在唤我的名字,轻柔的。我满足地聆听,用心去感受。
“方峰同学。”
我没有理她,低着头凝视地面,假装自己对地上的一粒石子着了迷。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说道。
“你书包里露出来了。”
她真是聪慧,要比一般的女生更加聪慧过人。我凝视着她的眉毛,从里面我竟看出了一丝忧郁。那是属于成熟女性的标志,我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年纪如此的小,居然会有这么蔚蓝色的眼神。
她凝视着我,面含悲伤。于是,我也同样地望着她,就像一汪反射在她身上的湖水。
“为什么你这么聪明的女生,看起来这么不开心呢?”
“我听说这附近经常有女生自杀。”
令人痛苦的事情太多了,没必要为某一个人自杀而感到痛苦。我想这样对她说。
不过,总是这样,未免太无聊了。我想对她说点特别的,重要的是,我想对她说一些我从前没说过的。
“你知道吗?其实是我杀死她们的。”
“你?”
“对啊。”
她面含忧郁地看着我,就像在看一个不怎么好笑的喜剧演员。她揉搓着手指,继续望着远方火车到来的方向。
“怎么,你不相信我?”
“你……你不像那种人。你是开玩笑的吧?”
女生总是很聪明,但是在聪明上面总会捉弄别人,也害怕被别人捉弄。久而久之,这种聪明就成了一种可怕的负担。我不清楚这负担是从哪来的,幸好,我不是那种人。
从车站吹来的寒风,还有座椅上熟悉的温度,这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我近乎可以看得到结局,在这种时刻,我只需要默默追寻它就可以。
“你听没听说过……一种叫猜火车的游戏?”
“那是什么,数火车的节数吗?”
我从包里取出一条手巾,加绒的,很温暖。上面洒满了玫瑰的香精,味道溢出了车站,我觉得她一定不会拒绝。
“你转过去,让我给你蒙上眼睛。”
“干嘛啊?”
她恐惧了吗?
或许是,她开始怀疑我说的是不是正确的。或者,我只是个喜剧演员,在跟她玩游戏。或者,我是个社会调查员,调查某个时刻人类的反应,并加以记录。
“跟我走。”
蒙好了眼睛,我抓住她的胳膊,走到站台附近。我松开手,她掐着腰,看起来有些不耐烦了。
“如果是玩笑,还请适可而止吧。”
“不是玩笑,这是个游戏。这个游戏,就是猜火车什么时候来。”
“什么啊?”
“你现在可能在铁轨上,也可能在站台上。一会儿就有一辆火车过来,一分钟之后。如果你相信你在铁轨上,就往前跳。如果你觉得你在站台上,就别动。你选吧,火车快来了。”
她有些渺茫地歪着头,突然,远方的火车驶来了。伴随着铁轨的强烈震动,她似乎终于意识到,这并不是个简单的游戏。
她开始尖叫,很大声。这附近的乘客都开始看着这边,没关系,我沿着铁轨前行。
一个巨大的碰撞声,还有尸体碎屑的飘舞,就像被风拂过山谷间层层的落叶。
看来真的往前跳了啊。
我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