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躺在铁轨上的时候,一度想起那天被我认识到的、那位名叫“欧荷拉”的女孩子。
她如此轻盈,如此温柔。连同她的朋友一样,都是那么的令人感动。
今天清晨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铁轨上。被胶带牢牢地缠在每一段枕木,嵌入了每一根钉子里。我的脚趾和手指都被缠上了透明塑料膜。
现在,我没法动弹,只有头还露在外面。我可以还可以说话,还能看见。但是,现在的我,更像是一具不能活动的尸体。
她就坐在铁轨不远处的石头上,长发紧紧包裹着她,还有她的侧颜。
“你醒了。”她说道。
“我在哪里,我这是怎么了?”
“你的名字是什么?”
“方峰啊。”
我莫名其妙地说道,她怎么会不知道我的名字?
我听到列车隆隆驶来的声音,如此震颤,连同枕木跟我都开始颤抖起来。
“不,你不是方峰。方峰的书包丢了,捡到他书包的人,是你。为什么假冒他的名字。”
“因为……因为我没有名字啊。”
我苦笑着,不知从何说起。
从车站长大,不知道世界上发生的事,除了一节一节的火车跟轨道。当我记住事情的时候,我就在沿着轨道流浪。到达的每个车站都是我的故乡。我也知道可爱的每个路人,还有一些游戏。正如我知道车站门口的甜饼一样。
“是你把我弄成这个样子的吗?”
“不。”
“是你那位叫方峰的朋友吗?”
“不。”
“那是谁?”
“大家一起。”
铁轨的震颤声越来越大,伴随着“叮叮”的躁动。我知道下一节火车快要来到了,在一分钟之内。
我轻声念着她的名字,欧荷拉。我张开了口,先长大,然后用舌尖轻点我的牙齿,发出这漂亮的三个音节。这是我记住的第一个女人的名字,我虔诚着念着它,就像是念着神明的名字。
“欧荷拉,对吧?欧荷拉,你愿意跟我玩猜火车的游戏吗?”
“你还要怎么玩。”
“火车还有一分钟就来了,我只有头部可以活动。要是我的头部略微偏左或者偏右,我就死了。要是我老老实实地呆在中间,我还能活着,今天,你就猜我的死活。”
“赌注。”
“没有赌注,我只是希望你猜。”
铁轨的震颤声震耳欲聋,我仿佛置身于地震中央,身体的每一处都感受着于枕木的撞击。
快猜吧,我想跟她说。
这不是游戏,而是我的一厢情愿。不管她说出的结果是什么,我都会让它实现。她垂着头,望着不远处火车到来的消息。终于,她开口说话了。
我希望你活下去。
震动声太大,我听不到她的声音,但是我还是根据口型揣测出了她的意思。
她走近,对我补充了三个字:
永远的。
我望着四周,这里正是两省的交界处,极度荒凉的地带。没有人会看到有个人被绑在这里,恐怕,我这一生都将在这里度过了。
我有点想解脱,但是既然这是她想要的,那我还是乖乖地承受着惩罚。饿死、渴死或者被火车炙热的气流所烫死。我随时等待着死神的慰问。
火车隆隆从我面前通过,我放声咆哮,感受着光和影的穿梭。很久很久,直到世界静谧下来。她消失了,跟她的朋友们一起。
我甚至有些失落,闭上眼睛。
“对了,你之前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我喜欢你。”
我说着,不知道那声音是真实还是只是脑海里的声音,我依旧那样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