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了,过去的家。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间蔚蓝色的、有着地中海风情的房间里面。我的头顶是有着蕾丝花边的苏白窗帘,还有明媚的阳光。床单是极为柔软而温暖的,就像小女生的肚皮。
另一边的圆桌上,放着一盆枯萎的花朵。一些黑色的虫子爬在上面,有一些虫子已经干瘪了,晒干了的绿色的汁液像给花涂了一层油漆。
我就像一个宿醉刚醒的男人,摇摇摆摆地在床上做起来。
看看墙上的时钟,已经九点多钟了。
阳台上放着一袋灰色的口袋,在空荡的白色墙壁下特别显眼。
啊,那是水泥。
我拍拍脸蛋,大约清醒了一些。
我记得我刚才在自己家里,往背包里塞了几件衣物就逃了出来。
具体我怎么会来到欧荷拉的卧室睡觉……我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如果欧荷拉告诉我的事是真的,那么她此刻应该睡在床下,等待我用水泥活埋了她。
“欧荷拉?”
我试探般问道。
水泥经过好几个钟头的暴晒,真的还能用吗?
我打着哈欠,走到客厅。这里比我想象得还大,蓝色带着漂亮流苏花纹的墙纸环绕着房间,沙发是实木的,上面的抱枕摸起来舒服极了。只有沙发对面的壁挂电视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屏幕上沾了不知道是什么的棕色颗粒。
我从厨房拿出一把餐刀,最长的那种,紧紧地捏着刀柄。
“欧荷拉?”
真是好听的名字,我张开嘴,只要用舌尖轻点,就能发出如此漂亮的音节。
我跳到床上,用双手高高地举起刀子。
果然杀人这种事,腰的力量比手臂重要得多。
刹那间,利刃切开素白的床单,像没入水面那样,沉入床单中去了。
如果她真的睡在床下,这一刀可以洞穿她的脾脏。
我拔出刀子,刀上并没有血迹,干干净净的。
我正怀疑是不是欧荷拉骗我呢,床单突然被一朵妖异的红色浸染了,就像世界上最好的工匠在床单上绣了一朵莲花。真是漂亮的形状,晕开的方式如此美丽。
这一朵艳红,就是欧荷拉最后的生命。
我把刀子扔到一边,爬到床上。把自己的脸埋在血泊里。
床单温暖而湿润,还有一股属于血液里才有的温柔味道。
“对不起,欧荷拉。”
每次呼吸都会令一些血液的泡沫窜进鼻子和嘴巴,伴随着夏日的阳光照射着这里。这样……也算是一种亲吻了吧。
我想着,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了开门声。
“你在做什么,方峰。”
我拿起,转过身,欧荷拉就站在我身后。她提着一个购物袋,略显呆滞地站在门口。
“我以为……我杀掉你了。”
“为什么不用水泥,在这里,都准备好了。”
“水泥多麻烦,而且找不到沙子。刀子就一下的事儿……‘嗖’一下就结束了……”
“疼,还流血。”
“水泥也很难受啊……用水泥的都是那些,有妇之夫杀找上门的小三之类的玩意。”
其实我很想问她我妈妈死掉的事情,还有她同犯的事情。此刻的我像个没气的气球,瘪瘪的,只剩下皮囊。
“你买了早餐吗?”我这样问她。
“起来的时候看到你在我床上,所以买了双份的早餐。”
她从环保购物袋里一样一样拿出东西,有牛奶、火腿,还有我此刻最不想看到的……吐司面包。
“你不是说睡在床下吗,怎么不在那儿睡了?”
“没杀死我,失落了是不是。”
“有一点。”
欧荷拉把塑料袋卷起来,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我想吃安眠药,所以找你帮忙。可是安眠药对我不起作用了,反而睡不着。”
“你一直没睡觉吗?”
“没有。”
如果床下不是她,那床上的血是谁的?
冥冥之中,我好像错杀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