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闹声、喧哗、躁动、不安,我的童年竟然只生活在这样般的人间。干脆……不要再留在这里好了……
昏暗的天空预示着大雨即将倾盆而至,电闪雷鸣似乎也已经近在眼前。我依旧一个人在公园的沙堆前默默地等待,我把我垒起来的城堡推倒了,又一点点抛出土来继续堆砌,挖出一个自以为的大坑,就是我一个人的短暂地胜利。没有一面小红旗可以插在土堆上,我就捡来一根脆弱的小木棒,插在三角形的垒土上,宣布我的再一次胜利。
然后再把它推倒,再把它重新建立起来。若是有别人在陪我一起,那该多好。可是又有谁家的孩子在饭点不被叫回家呢?
总之先找一个地方避雨吧,要是淋湿了衣服,难免要挨一顿她的骂,很不喜欢她,也不想让她找到骂我的机会。
终于还是大雨倾盆而至,我走在商店街的屋檐下,顺着房檐流下的雨水形成一道水帘。传说中的孙悟空曾经占领着花果山,花果山有个水帘洞,水帘洞别有洞天,猴子猴孙们都很开心地生活在那里。若是我也在那里就好了,孙大圣,快带我走吧。
就算走到了家门口也不想进去。因为还没进去就已经听到了不该听到的声音,至少是十八岁之前不该听到的。连网吧都会标注未满十八岁禁止入内,连商店都会禁止向未成年人售卖烟酒,但是他们不会。
抱膝坐在家门口等了很久,等了很久,终于平息。又过了很久,我才站起身来敲门。
打开门的是一个头发染成金黄色大波浪的女性,只穿着一件黑色的内衣,倒是很热情地给我开了门,像是我的家人一样责怪了我一句“怎么这么贪玩,这么晚才回来”。
她脸颊旁流下的汗珠,很是让我在意,但是我在意也没用,她的身上总是充满着难闻的香水味。
“下次不会了。”我回答道。
“饭菜都快凉了,快去吃吧。”
我知道这个女人从来不做饭,这也不是她做的饭菜,只是她和父亲去饭店吃完之后剩的打包回来的而已。就算是这样,我也觉得好吃,这是难得的美味,至少对于一个挨了半天饿的孩子而言。
属于我的房间,永远是我的避风港。
也是锁死童年梦想的牢笼。
曾经在书上看到过,世界上有一个巨树,直通云霄,天空中会有一座挂在树枝上的鸟笼,鸟笼里住着一个公主,每天周围都有清脆悦耳的鸟鸣声叫她起床,清晨的露水就是公主的早餐,
鸟儿的羽毛就是她华丽的公主裙。
我喜欢这个故事,我也喜欢做公主梦。
虽然听不到鸟鸣声,但是可以听到人鸣声,虽然没有华丽的公主裙,但是我有我喜欢的校服。试问,哪一个女生未曾有过公主梦呢?
夜深的时候,我喜欢一个人坐在我的床边,不是睡觉,只是一个人呆呆地坐着,甚至,我有点害怕睡觉,因为一睡觉就会做梦,一做梦就会梦到不好的东西。
现实与梦境,我竟然更害怕梦境。
我生命里那个最爱我的女人早已经不辞而别了,在我记忆里只是存在了短短的几个片刻,可是她的温暖,她的温柔,让我深深怀念。我爱她,我爱她,她也爱着我。
父亲说给我找了一个后妈,确实是找了一个后妻。我也从来没见过如此能干勤劳的漂亮的后妈。
不是电视剧中的后妈,她从来不虐待我,也从来不会为难我。我也从来不会找她的麻烦,我也尽量不给她找麻烦,即使是家长会,我也只会先告诉他,他若是有时间就给我开,要是没时间就让她替他来。家长会上,这个陌生的女人坐着我的座位,总让我忍不住想要向她大喊大叫,但是我没有。
我知道我和她之间永远都会存在一层看不见摸不着却又真实存在的隔膜,而且永远都不会打破。
我不喜欢她,她也不一定真的喜欢我。
我从小就是一个乖孩子,也不会打架也不会调皮。
作业从来都是按时完成,从不在课堂上睡觉、捣乱。
学习成就虽然不是最好,却也是足够我考入重点初中、重点高中,我既不会收到老师的特别表扬、也不会受到老师们的严厉批评。我既不会主动帮老师干活,却也不会专门给老师添堵。
如此平凡而普通的我,迎来了我人生的转折点——高考。
高考就是我的救命稻草,就是我能从地狱爬上来的蜘蛛丝。我终于可以远离了,我生活了十八年的土地,终于可以远走高飞,永远不会见到那个女人的面容了。
来到陌生的城市,来到陌生的环境,一切像是从零开始了一般。
可是我又遇到了我人生中不可迈过的台阶,我又遇到了那个女人的影子。
于是……
我努力地学习,得到了奖学金,我舍不得花,一点点地全都存了起来,别人送给我礼物,我只觉得麻烦且没有意义,一想到我收下了礼物
等到来时又得还回去一个同样昂贵的礼物,我就觉得心痛。索性能不收下的一律不收,我从不接受对我而言过分的友谊。
说起来有些惭愧,我最喜欢吃的东西竟然是泡面,无论是老坛酸菜还是香辣牛肉,又或者是海鲜味,我喜欢,蹲在宿舍里,嗦泡面。
晴朗的午后,我喜欢坐在学校竹林里的长椅上,回忆着我的公主梦。鸟儿们叽叽喳喳,天空一无所有。
直到我遇到了潇儿姐。
羽毛球课,别的女生双双成对组成搭档开始了练习,我也和一个陌生的男生练习了起来。只是他似乎不怀好意,很多次地故意打了很坏的球让我去接。
看着他的猖狂的笑,我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为什么选了个这样的搭档……
那一天,潇儿姐一个球拍砸在了那个男生脸上,男生当场倒地昏厥不起。
“我陪你打羽毛球。”
潇儿姐从不道歉,也从来不解释多余的,她只会做她想做的事情,从不被其他人或者事物约束。
她对我,如此温柔,她抚摸着我的头,像是温暖的午后阳光,让我回忆起我的公主梦。
直到我被那个名叫宇文度的男生告了白,我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最终我慌乱地逃走了。
我的生活变得格外痛苦了起来。
那个女人的影子又出现,苏铭出现了。
“你就是那个贱女人收养的?”苏铭。
苏铭就是那个女人的女儿。那个女人跟苏铭的父亲离了婚之后,又和我的父亲结合。
那个女人……烂透了……
“贱或就是贱或。”苏铭啐了一口,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