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已经结束了。
因缘际会,继而流转。流转不息,继而复还。
我最终,是要为美好的过往承担代价的。我在毁掉人类一点一点攻克魔族的美梦的同时,也必须毁掉自己的美梦。
或者说,凡是梦,都有要醒的时候。
根据《中土兴衰录》的记载,二百三十年前,人类曾经是统一的国度,其名为烈。
“烈王起于西,外克妖魔,内肃政务。三十年固守领土,以为韬晦之计。又三十年,起兵,终得天下。”
“此后,烈王暮年。欲收故土之于妖魔者,悉发国内军远征。圣王反,烈王朝不复。”
所谓圣王,就是圣乔伊的开国帝王。
烈王做的就是一种梦,一统天下,外击侵略的魔族,以为名传后世,以为天下大定,只能送掉自己的性命。
美梦破灭的时候,只会剩下空空的双手。
今天是第五天,明天晚上就能出巡礼名单了。
此刻我坐在酒吧里一个人喝啤酒。将斗篷的兜帽下拉盖住眼睛,然后撤掉围巾,坐在最角落的桌子旁喝酒。
说是我一个人并不准确,因为幽灵小姐坐在我的对面。
我知道她坐在那里,但是看不见罢了。
任何一个大城市,都有繁华与破败,这是尖锐的对立。有富可敌国的王族大臣,有流落街头的乞儿饿殍,有衣冠楚楚的贵族,有衣衫褴褛的百姓。有上层有下层,这是不可避免的。
萨瓦伦丁也是一样。
对上级阶级来说,歌舞升平,环肥燕瘦就是最好的享受。花柳街的花魁要价高达7枚金币一晚,照样每天都排满了客人。
上级贵族的酒场里静谧典雅,所有人举止端庄,玻璃的高脚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下级贵族的酒场里喧闹不止,每个人左拥右抱着身着暴露的美女。一边毫不掩饰地把生着黑毛的手伸向少女们的胸部和裙下,一边摸着自己的肚腩。
而旅人和勇者,百姓和乞丐,只能到街边的小酒馆买醉。
好在副城阿尔赛供应相当优质的啤酒,价钱也不贵,几个铜板就能喝到。
所以即便是深夜,这里的小酒馆也是人员爆满。
有喧嚷的团体,也有像我这样一个人喝酒的独行者。
“他妈的圣乔伊,每年都搞这些破玩意儿。我们纳税不是用来办祭典的,有那么多钱分老子一点啊,老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背着铁剑,大约三十来岁的男人一口干了啤酒,重重把杯子砸在桌子上。
“少说两句吧,万一给警备队听到了可就完了。最近查的超级紧的。”
同桌的人用手肘戳了戳他。
“不让说,老子偏要说!去年就是,来了个女人,哭了几下就走了。有什么用?”
“行啦行啦,你喝醉了。”
“怎么喝醉了,我看说的没错!”
这个时候,邻桌的几个人高高举起了酒杯。
“现在圣乔伊都快完蛋了,第一远征队到现在也凑不齐人。精英全死在三百难日,还有什么权利到我们多普诺瓦搞巡礼?我们多普诺瓦早晚取代圣乔伊!”
“早晚……取代圣乔伊!”
乱哄哄地一阵欢呼,大家喝干了酒,纷纷放下了酒杯。
“说来说去,还是莱昂那个杀千刀的。我绝不承认他是多普诺瓦的人,要不是他,我们的日子还好过些。”
刚开始的男人见气氛热烈起来,更加狂妄了。
摇摇晃晃地把一只脚踏在凳子上,对着天空指手画脚。
“没事,莱昂那个人也算完了,死了都不得安宁。老婆早晚跟别人跑了。”
听到有关爱丽的事情,我握紧了酒杯。
“说的是。”
男人又豪饮了一杯,整个脸涨得通红。
“要我说啊,那个什么什么公主也够倔强的。听说现在和皇帝闹翻了,死活不往外嫁。圣乔伊的国王气的侍卫都不给了。”
“那么漂亮的女人不带侍卫就过来?那不是便宜我们了么。”
“咳,去哪还不知道呢。”
男人嘿嘿笑了两声。
“也不知道公主看上了莱昂哪一点。我把莱昂撕了的心都有了,那个女人还是一心一意的样子。”
“上次来的时候就露不出原来那种笑容啦。”
“头发也乱蓬蓬的,整个人瘦了一圈呢。”
“什么礼节啊举止啊都不要了,完全和个野丫头没两样啦。”
“说起来,最近魔物的漏网之鱼也越来越多了。前两天在副城附近据说讨伐了一只落单的魔物。”
“你说魔物打到我们萨瓦伦丁附近了?哈哈哈,不会吧,这里可是‘奇迹的萨瓦伦丁’啊。”
“是真的。几天前去了好几个勇者小队。”
“好啦好啦,都静一静。警备队一会儿就要路过了,不想被抓起来就小声点。”
胖胖的老板娘一边上酒一边说。
“我说老板娘啊,你还知道点啥事吗?”
“我嘛。咳,也就是女人关心的事儿呗。今年年底,不管爱丽殿下同不同意,结婚都是不可避免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