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那个叫做希姬波娅的少女,伊兰战战兢兢地从地下室里走了出来。
“没、没事吧和哥……”
两只手握在胸前,自下而上地看着我。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没事,只是误会而已。”
“误、会?”
小伊兰重复着这两个字,不解地看着我。
“那个人并不是冲着你来的,估计是把我们两个的名字搞错了。我刚刚混充是你,把她打发走了。”
“但是、金文他说、听见了打斗声……”
我挠了挠头。
“是啊,稍微过了两手。”
“真、真的么!和哥、有没有受伤?”
小伊兰担心地说。
“没有啦,不过以后要小心一点了。那个家伙很强。”
“诶?比大叔你还要强吗?”
站在伊兰肩膀上的金文跳到跟前的柜台上。
眼下,柜台上摆放着断了的剑。
金文走过去,坐在剑旁,伸出两只小手拍了拍剑面。
“噫,大叔,做的好差啊这把剑。”
伊兰也走过去。
“可是、看起来明明很帅气啊。银色的、花纹也很、漂亮。”
金文站起身,一副内行的样子。
“不行啦不行啦,只是徒有其表而已。你看,里面的骨架完全不行。”
金文小跑了几步,到剑的断口处。
“就一两条魔力的输出线,也就是防身用了,被切断也是很正常的汪。”
“骨架?”
小伊兰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
“就是和人身上的魔力回路一样的东西啦,相当于魔力的通道,可以注入魔力输出伤害或者强化剑身。骨架当然是越精巧越好了汪!”
金文站起身,自信地抬起头闭上了眼睛。
“知道的还不少嘛。”
我点了点金文的脑袋,他伸出手企图抓住我的手指,突然停下了动作。
“但是大叔,你为什么要打造这么弱的剑呢?”
我耸了耸肩。
“考虑到很多事情啦。有的时候没必要逞强,示弱也是好方式。”
“和哥说、那个人很强,是连和哥、也对付不了的人吗?以后、要怎么办呢?”
小伊兰战战兢兢的样子。
的确,有这样的潜在危险的话,未来的日子绝对说不上好过。
“嗯……确实是很强呢。”
我的视线越过小伊兰,看向锻造室的方向。
那把剑是魔剑,绝对是。货真价实的魔剑。
只要一想到那把剑,我就觉得很不舒服。把死者的灵魂囚禁在剑中,让他永无休止的挣扎,永无休止的愤恨着,那种强大让人不快。朱红的剑温婉如玉,但是又如同粘稠的血液一般。流动的造型如同攒射而出的水流,暴戾乖张。
从希姬波娅的身上察觉不到强大,但是一旦使用魔剑就会变成怪物。
如果当初我给巴罗打造出了魔弓,他现在应该也是相似的存在。
“和哥?”
小伊兰的声音把我从沉思中惊醒。
“嗯嗯。虽然她很强,但是我更强就是了。”
这么说的我其实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单纯是魔剑还好说,希姬波娅还有别的能力。
洞察一切的眼睛。
这个我无从考证,我在文献中没有看到相关记载。说不定是她的保有技能。
就结果而言,我的招数都会被看穿。速度相近的时候,预判对方的出招是压倒性的强大。再次交手的时候,即便我有相当趁手的武器,也未必能打得过她。
聪明的人在电光火石中就能明白彼此的差距。
我一挥手,桌子上的短剑就变成了一块铁、一块铜和几粒银。
银粒微微发黑。
我顺手把这些东西放回原来的位置上。不管怎么说,这次做的还不错,估计她是不会上门找麻烦了。关于米斯特岗的消息我听说过一些,战争狂人,力量的崇拜者。如果少女只是为了寻找比自己更加强大的锻造师的话,我不愿意去挣那个名号。
就这样,我算是平安地度过了一场事件。起码现在是的。我打铁的日子并没有被搅乱。伊兰和金文也毫发无伤。算是不错的结果。
我休息了两天之后,继续开始了打铁的生活。
不仅仅如此,锻炼也有坚持,每天还会读大量的书。拜物价飞涨所赐,书籍的价格暴跌,现在成捆成捆的书都以近似于废纸的价格抛售,我挑自己感兴趣以及必要的买回来一大堆,放在店里摞成小山一样。
随着年纪的增长,身体机能会逐渐老化,学习能力也会下降。
等到再过几年,说不定我就已经看不进去书,记不住知识了。这也是为什么我转生过来的两年间疯狂地吸收知识的原因。
离经费用尽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七月到了尽头。
而外面的背景依然没有任何好转的倾向,不如说是变本加厉。一块面包被炒到了一个铜币,在原世界相当于20块钱。
虽然存在魔法,但这个世界从本质来说依然以手工劳动为主。粮食都来自于农田,生产力达不到大机器时代的水平,那样的话大规模囤积货物对整个社会的影响极其巨大。尤其是在生活必需品上,由于物价飞涨,许多农民选择不再出售自家的粮食以及牲畜,导致外面的流通量下跌,反过来又导致物价飞涨。
而没办法自产自销的那些勇者和手工业者,日子过得就更加艰难。
街道上随处可见用铁剑敲打着房屋砖墙抗议的勇者,游行不断爆发。
实力雄厚的贵族们私兵众多,完全不惧那些手无寸铁的抗议者们。
游行?
即刻镇压,首犯处死,了事。
我在原世界的史学还算不错,知道这是王朝将倾的预兆。之后世界会怎么办,谁也预料不到。或许分崩离析成多个国家,或许有起义军站起来推翻政府,不好说。另一个不可控因素就是圣乔伊,圣乔伊现在是世界的中心,影响力可以说举足轻重。
但是到目前为止,圣乔伊也没采取什么作为。
不过,现在的政府还有一定的实力,估计倒台不太容易。
毕竟整个国家的精英,多普诺瓦率领的第五远征队,控制权还在政府手里。这种威慑力是无与伦比的。
但是民不聊生也是事实。
但是日子就这么过着,大约又过去了五六天。
然后,在某一个清晨,我被鞭炮声吵醒。
许久没出去,外面变得那么热闹了嘛。
不晓得是举行什么庆典呢?
还是说政策出台了,要保障民生吗?
我揉着惺忪的睡眼,拉开外面的门。
气派的红地毯铺满乡间的小路,家家户户挂着大红的灯笼。
我看向正踩在梯子上向我的店门两侧挂灯笼的村长,左侧的灯笼已经挂好了,右侧的灯笼还在挂。村长脸上一派喜气。
不光是村长,走在街上的人也高声谈话,人声鼎沸。
许多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人都在彼此寒暄,就如同一夜回到了多普诺瓦鼎盛的时期。不,在那个时期也没有那么多人造访这个村子。大家都穿着只有庆典的时候才穿出来的正装。
一直没有露面的芽子身边也围满了人,没看见丽莎奈。
真是难得啊,明明芽子在这么显眼的位置上,丽莎奈却没有出现在她的身旁。难道说丽莎奈还在为芽子莫名其妙消失的事情感到闷闷不乐,耍小脾气去了么?这样说的话,我一会儿得去问问芽子。
我的话,无论去哪里都不会抛下自家的伙计。伊兰对我就如同家人一样。不知道芽子怎么看丽莎奈,在那么艰苦的时候居然抛下店玩失踪去了。
喜笑颜开的人们呼声越来越高,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看这架势,估计是什么大新闻。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热闹。”
我打了个哈欠。
伊兰还在睡觉,金文估计刚刚爬起床。
“啊啊,斋和,因为你一直在打铁,骨头大爷不让我去打搅你。”
村长和蔼的笑容浮现出来。
“咱们新手村要有转机了。你猜怎么了?”
“我哪能猜到。”
不忍扫村长的兴,我笑着摆了摆手。
村长拍了拍正在挂的红灯笼。
刻意清了清嗓子,朝芽子的方向瞄了一眼。
“花店老板芽子啊,要结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