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爆裂的城堡,巨大的岩石在飞散,斋和不动声色地拉着戈尔兰多在地面上飞跑着,岩石如同火山喷发一样四处飞溅着,迫不得已的时候斋和就想办法挡下。剩下的魔力量加起来不多,但是回复速度不可思议地快。
就像是奇迹一样。
千人的精锐爆破了一座城市大小的堡垒。和看斯坎普莉尔与德莱沃斯的战斗不同,那个时候的斋和望向那种让天地变色的力量,心中有一种敬畏和一种感慨。就像是登到山顶看着苍茫世界的感觉一样,看到壮丽的景色,心胸也会变得开阔。那时翱翔在天际的斋和,确确实实感觉到自己很激动,现在想起依然浑身鸡皮。
但是看到人类的力量,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自豪感。虽然斋和没有参与其中,虽然现在成了远征军眼中的逃犯,他也依然感到莫名的感动。团结在一起的人类,能够共同做成一件伟大的事情,做成一件依靠个人的力量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人类所具有的无限的可能性,由远征军展示给了斋和。
“会有人追上来吗?”
戈尔兰多被斋和拉着手,在风中大声说。
“不会。爆破掉那种程度的堡垒,绝大部分的人魔力都用尽了吧。甚至魔力透支都很有可能,剩下的人没有追过来的可能。”
戈尔兰多一时默然,她的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逃亡,自己在熟悉的土地上逃亡。这种感觉既让她感到很刺激,同时也让她很迷茫。
“你是恶魔的伙伴吗?”
戈尔兰多问道。
一块巨石就砸在斋和身边,斋和一个急刹车,戈尔兰多因为惯性的原因被甩到前面,撞在斋和的后背,斋和顺势背起了她,一下子跃向远处,三块岩石砸在附近的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戈尔兰多的问题很小心,但是也很直接。趴在斋和背上的戈尔兰多一开始不知道手应该放在哪里,整个上半身都后仰着,腰椎都要断掉。迫不得已的戈尔兰多用胳膊搂住斋和的脖子,把身体伏在他的后背上。
“真麻烦啊!本来以为远征军那边是震碎城堡的,没想到是中心爆破的。这下倒好了,还得躲石头。”
斋和不知道对谁抱怨道。戈尔兰多以为他转移了话题,但是斋和又回过头来说:
“恶魔的伙伴什么的,不太确切。恶魔是不需要伙伴的,就算需要的话,对方也一定是怪物。我是人类。”
斋和踏着空气飞行着,穿梭在飞来的岩石中间,岩石的数量明显稀少了许多,但是大块的岩石依然需要小心躲过。
“之后你打算怎么办?远征军估计不会放过你的。”
斋和一侧身闪过了一块岩石:
“先去锻造师峡谷见你的妹妹,把我家的伙计带回来。跑是跑不了了,早晚得去远征军那边,就看他们相不相信我了。对了,我还没跟你解释呢。听好了,戈尔兰多。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伊莉娜也说了吧,我是转生过来的。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
斋和一脚把一块塔尖一样的石块踢飞,反冲向另一个方向。
“是举世闻名的莱昂,三年前放走斯坎普莉尔的大罪人,人类的叛徒。斯坎普莉尔似乎很喜欢莱昂,因此我们才认识。莱昂的意识和灵魂可能还在,有朝一日说不定能活过来,在那之前,斯坎普莉尔应该会想方设法保护这个身体的。”
岩石差不多砸完了。斋和降落到地上,但是没有放戈尔兰多下来。他向后面小心地看了看,之后用万物锻造扰乱了空气流动。这样魔力也被打乱了,很难追踪到斋和的具体位置。那之后,斋和问戈尔兰多:
“戈尔兰多,你都会用什么魔法?”
突然被问到的戈尔兰多愣了一下,但是从斋和的肩膀上探出头回答说:
“大部分都会用吧。米斯特岗的魔法,六级以下。不过擅长的是雷属性的魔法,落雷、电网这些。”
“那个什么人偶的会吗?就是那个‘啪’地一下子,周围的石头就聚集起来,变成人形的那种。还会走路那样的。”
斋和放下戈尔兰多,伸出手比划着。
“土傀儡?”
“差不多。”
戈尔兰多稍稍向后退了一步,她离在和有一点过近了。
“会的。”
斋和看了看脚下的雪地,戈尔兰多就明白了。她一抬手,也不做咏唱,雪地下面就钻出几只人形的土块。土块没有脸,就像是火柴人一样,做的非常粗糙。戈尔兰多放下手,和斋和差不多高的土块就开始朝向各个方向走去,雪地上地脚印顿时变得很乱。这样可以防止被轻易追踪。
完成这些准备之后,斋和并没有踩在雪地上,依然是踏着空气行走。戈尔兰多趴在他的后背上,虽然戈尔兰多也会飞行的魔法,但是比用万物锻造压实空气再踩上去这种方式要笨拙得多。大部分飞行类的魔法都是依靠释放大量魔力反冲向天空的,魔力的消耗量很大,没办法维持太久。
虽然对戈尔兰多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远征军现在的情况,但是仔细想来的话,根本没办法排除有追兵的可能。特别是慎真,不知道他现在是怎么想的。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斋和就从来不曾战胜过他,甚至不曾产生能战胜的感觉。
慎真很强,而那种强大带着一种仇恨的感觉。
他肯定是痛恨莱昂的。第一次见面,对方就不声不响地打了过来,企图将斋和置于死地。他对莱昂的痛恨,已经到了即便知道躯壳下的人是另一个存在,也想要杀死转生在莱昂身上的人的程度。他厌恶一切和莱昂有关的东西,包括这具还在活动着的莱昂的身体。
但是当慎真冲向斯坎普莉尔的时候,斋和心中的疑惑就越发浓厚了。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即便他对三百难日的元凶再怎么仇视,也应该不会到冲昏头脑冲上去的程度。
两个人走出去很远,斋和才逐渐放下心。
这个时候,背后传来戈尔兰多的声音,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点倦意:
“斋和……见到我的妹妹,你打算怎么做呢?”
斋和听到她略带困意的声音,才发现现在已经很晚了。极度紧张下的斋和忘记了时间的概念,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察觉到困倦。现在是什么时候呢?天空还是灰暗的,看不出夜晚,也看不出是白天。这种现象也很奇特,说不定是诅咒土地特有的天气。
“跑出去很远了……应该问题不大。找一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斋和建议道。
戈尔兰多摇了摇头:
“不用……你的魔力没问题的话,赶路就好。越远越好,远征军的人也都不是好惹的,追上来就麻烦了。”
“我特地绕了路。雪原的话,也不容易找到方向。最重要的是远征军估计也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我猜巴拉亚特他们也是来抓人的,越是精锐的部队责任也越大,估计很快就会回到前线去了。”
“嗯……”
“对了,戈尔兰多。你妹妹……希姬波娅大概是什么样的性格呢?不知道应该怎样应对啊。她到底是想让我做什么?”
“应该是想用‘连接苍穹的锻造塔’吧。那是古拉格家世代相传的锻造塔,温度可以融化最坚硬的龙鳞。不过有家训,除非锻造最强的剑,否则不允许玷污那座塔。波娅她从来就没有被允许过使用那个塔,外祖父说她不够格。”
戈尔兰多的声音柔和了许多,有一种姐姐对妹妹的溺爱的感觉,她谈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要轻松得多。
“不过要说波娅本身的话……大概是我们父亲死之后吧,波娅变得很奇怪,她一个人锻造了魔剑,什么事情都不和外祖父商量……包括我。她不断地锻造,重复着,前进着,但是从那个时候起,我从来没见她笑过。”
说到这里,戈尔兰多的语气又低落了许多。
“抱歉。但是令尊的事情……”
斋和欲言又止,似乎觉得问了不太好。戈尔兰多稍稍抱紧了斋和。
“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父亲是古拉格魔剑分部的领事,但之前一直是母亲代他做。魔剑很危险,在一个夏天,父亲被叫去参加魔剑的生物化实验,我和波娅跟了过去……结果实验出了问题,实验使用的我母亲的灵魂出现了失控,酷似我母亲的巨大怪物吞噬掉了一切,包括挡在我和波娅面前的父亲。”
戈尔兰多的声音有一点沙哑,虽然说得很简洁,但是斋和能听出她感情的起伏。之前,在斋和的面前,迷迷糊糊的戈尔兰多也叫过父亲,那段记忆应该对她来说印象也很深刻吧。斋和没有再问下去。
“米斯特岗的战士永不退缩,这是父亲最后教给我的。那之后,波娅就变得很奇怪。恕我直言,如果是现在的波娅的话,可能真的会杀掉你的伙计。而且现在的她很强……有保有技能,又用着魔剑。说不定你也会输。”
斋和停下了脚步,慢慢叹了一口气。魔力的回复速度开始下降了,已经没办法维持这个速度继续赶路了。
“也就是说,她绑架我的伙计,是想让我帮她做一把剑?”
斋和的语气有些讶异,戈尔兰多点了点头。
“世代只流传着制作方法,而从来没有成功做出来的剑。那是古拉格家的最高机密,也是身为家族末裔的最高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