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一声不响地走近两个人,松子在西德莉脚旁摇着尾巴。它看起来对眼前的王城少了几分警戒,但是多了几点畏惧的情感。
王城缓步走向阿卡沙,站在她的面前。
阿卡沙的气色很不好,就连头发后面的大蝴蝶结也沾上了鲜血。她的下眼皮发黑,眼睛眯缝,看起来十分虚弱。虽然这样,依然能看出来她很不高兴,金色的猫瞳眨也不眨地盯着王城的眼睛。
王城半蹲下身,差不多与站着的阿卡沙高度平齐了。他平视着阿卡沙,递出了手里的药瓶。阿卡沙咬了咬下唇,抬手把深绿的小瓶子打翻在地上。王城也不再说话,看着阿卡沙浮肿的小腿。
“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阿卡沙的声音很平静,但是王城知道这才是她生起气来的样子。阿卡沙的声音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王城能清晰地听出来,她的情绪实际上很激动。那是一种生气到极点的感觉,她已经不屑于对他多说什么了,只是失望和绝望。
王城从地上拾起了装着解药的小瓶子,脸上陪着笑容:
“没事的,我这不也是活着回来了么。再说,虽然脾气有点恶劣,怎么说也是我的搭档。以后说不定会遇见十倍于今日的危险,你要真死在这,以后我的日子也不好过不是吗?”
阿卡沙别过头,身体摇摇晃晃的。
“和危不危险、我是否得救没有任何关系。勒兰德带咱见你的时候,咱就说过了。不允许单独行动。咱有理由认为,你以后也会背着咱偷偷涉险。”
王城看起来有些尴尬,他索性凑近阿卡沙,用一只手扯过她的腿。阿卡沙当时没办法保持好平衡,向后仰躺摔倒在地上。王城强硬地把她受伤的腿放在膝盖上,对着伤口就准备撒药。
西德莉在王城背后战战兢兢地说:
“那个……阿卡沙小姐……怎么说也是王城费了好大功夫才得到的药……还是接受比较好吧?”
原来安安静静的阿卡沙,听到这句话后突然一脚踢开了王城的手。她从地上一跃而起,但是右腿上的弹孔让她无法正常维持平衡,身子一晃又栽倒在王城怀抱里。
“咱还没有可怜到需要你这样的有勇无谋的傻瓜来关心呢!本源……本源就快……”
王城叹了口气。
“走吧。我答应你以后不会了。接下来我们要去地下了,不知道还会遇见什么样的危险呢。”
阿卡沙显得更加虚弱,吐息都变得紊乱。
她不再说话,王城小心地把白色的药粉洒在她的身上。
阿卡沙嗅了嗅空气。
“裹尸布……是裹尸布的粉末!”
王城被她突然的话语吓了一跳,他稍一松手,阿卡沙立刻跳了下来。她的伤口飞速愈合着,很快就像是没有受过伤一样。血液如同逆流一样回到她的身体中,只剩下黑色的长袜破了一个洞。
王城看着阿卡沙,她拿起剩下的白色粉末轻轻嗅了嗅。
“裹尸布……是风化了的裹尸布磨成的粉末。如果这东西是解药的话,那么本源到底是什么呢……”
王城从地上站起身,向外走去。阿卡沙目视着他。
他走到很远的地方,每一脚落地都会震起尘埃。等到他的身影远到几乎看不见,一旁的西德莉终于忍不住问阿卡沙说:
“王先生他……去做什么呢?”
阿卡沙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悦,只是坐在王城的摩托车上,抖着两条腿。黑伞又被背在她的身后,一阵风过,机车特有的硬派画风和阿卡沙娇小的身躯融合成一幅奇异的画面。
等到王城回来的时候,手里握着阿卡沙丢失的右靴。他俯下身,替坐在那里的阿卡沙穿好靴子,系上鞋带。阿卡沙如同坐在那里的小小女王,等到王城完成这些动作的时候,阿卡沙把手轻放在王城的头顶。
“从此之后,你欠咱一个人情。决不允许你再一个人行动了。”
王城点了点头。
“Yes, my lord.”
他自嘲般说道。
阿卡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把王城的头发抓乱,从车上跳下来,活动了一下关节。
“不过说实话,你这家伙还真是命大。虽然我也知道你很强,但是在弹雨中以单纯的肉身冲刺的话,难免会伤到吧。说到底,人类的身体还是有很多做不到的事情。不过咱也必须要感谢你,咱被你救了。”
王城呼了一口气。
“哪有什么救不救的,我和你可是搭档啊。”
阿卡沙坏笑地瞥了一眼站在一旁,插不上话的西德莉。
“是啊,可是搭档呢!”
王城把头转向西德莉。
“西德莉小姐,如你所见。刚才的情况就十分危险,稍有不慎就可能丧命。炮弹无情,子弹可是不长眼睛的。我们中国有句古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兮旦福。我和阿卡沙专门就是干这个的,死在这也没什么话说。可你不一样吧?你还年轻,没必要跟我们冒这个险。”
西德莉摇了摇头。
她还没有说话,王城就已经知道了她的回答了。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如同幽深的海底,里面一点杂质都没有,美得不可方物。其中依稀能辨识出闪亮的光芒,那是充满希望的光芒。
“如果是为了阿兹贝尔……为了父亲的话,没关系的。我从小也受过一些特殊训练,不要紧的应该……如果真的遇见紧急情况,请抛下我,西德莉不会有半分怨言。”
王城叹了口气。
他把头转向阿卡沙,阿卡沙不置可否。
王城换了一个话题,表明带着西德莉已经是既定事实了。
“阿卡沙,你听说过诅咒吗?或者说有没有接触过一些精神系的手段……比如说深度暗示或者洗脑?”
阿卡沙点了点头。
“只是催眠的话了解一些,但是具体的很不清楚。你问这个干嘛?”
王城顺手锁死了机车的发动机。
“刚才我最后见到的那个武装分子,开枪打爆了自己的头,说一切为了至高的战争。我觉得……可能是至高神的力量。他也许中了什么很深的暗示,说当被制服的时候开枪自尽什么的。”
“或许他早就一心求死呢?”
阿卡沙提出异议。王城摇了摇头。
“他求我放他一马,又自杀在我的面前,不合常理。我想……阿卡沙,我们说不定很快也会遇到这种情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