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耸了耸肩，倒也不再阻拦，只是问道：
“不按老规矩，占卜一次么？”
阿卡沙这才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把手从青铜门上挪开，从怀里拿出了一副精巧的牌。那牌清一色的黑底金边，饰有相同的螺旋纹。仔细看去的话高贵万分，绝不是一般的卡牌那么简单。阿卡沙小心地把牌托在手里，脸上也有了笑容。
她知道，王城还是妥协了。
“你抽，还是让咱来抽？”
王城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傻。你现在的状态也就是辅助我，冲上去的估计还是我吧。我抽。”
这副牌是阿卡沙很早很早以前得到的了。身为吸血鬼的她活了多久，连王城也不知道。就算问道，阿卡沙也会不高兴地说“问女孩子年龄是很失礼的事情”，干脆利落地拒绝掉。王城自称共产主义的好战士，无神论的坚定贯彻者，但是权当游戏还是会抽着玩的。阿卡沙喜欢这么做，他就没理由拒绝。
阿卡沙也一笑：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呐。”
王城知道，阿卡沙的牌里面，象征好运的和霉运的并不是五五开。好运牌大概有六成到七成，为的是讨个彩头。这副牌的占卜结果阿卡沙非常相信，应该是很重要的人送给的她。从开始执行任务到现在，王城只抽过一次“夜鸦”，象征着重伤。
而那一次任务，王城真的收了很严重的伤。阿卡沙更是对这个占卜相信万分。
王城深吸一口气，慢慢抽出了一张牌。大概是从三分之一左右的地方，随手抽出了一张。他瞥了一眼，淡淡地说道：
“好运牌，看起来运气不错。”
说完，他就准备把牌插到牌堆里。阿卡沙露出笑容，但是就在王城的卡牌要没入牌堆的时候，阿卡沙猛然间抓住了他的手，脸上的笑容转眼间消失的干干净净。王城僵了一下，没有松手。
“为什么不让咱看？”
阿卡沙盯着王城的眼睛。
王城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阿卡沙眯起了眼睛。
“以前你抽到好运牌的时候，都是会给咱出示，让咱放心的。”
说完，阿卡沙猛然把牌堆夺了过来，抽出了王城没有插入其中的那张牌。打眼一看，却愣在了原地。王城叹了口气，一副无奈的样子。
阿卡沙的神色有些阴沉，对王城说：
“让咱想一想吧。”
王城知道，她说的想一想，是指要不要打开眼前的门。他抓了抓脸，对阿卡沙说：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阿卡沙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西德莉有些好奇，凑了过去，却也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这是……死神和镰刀？”
卡牌的正面画着面目狰狞的死神，一把镰刀染着鲜血。画面非常逼真，虽然经过了这么多年，但是岁月沧桑的痕迹反而让这幅画显得更加可怖。这是阿卡沙第一次见到这张牌，她平时没有看牌的习惯。但是她知道的，这张牌的含义，不用猜也知道是死亡。
而这张牌是王城抽出来的。
大约过去了一两分钟，阿卡沙看着王城，眼睛里居然隐约有泪水。王城看阿卡沙快哭出来的样子吓了一跳，正准备说话，阿卡沙突然说：
“咱……”
阿卡沙没说完，王城一脚把门踹开了。之后他拉着阿卡沙和西德莉靠墙站着，防止里面埋伏好的人开冷枪。但是情况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没有枪声，也没有子弹。阿卡沙愣住了，此刻王城左臂把她紧紧压在墙上，看上去就像是抱着她一样。
王城却浑然不觉，眼睛瞬间往门内一瞟。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阿卡沙，把你的占卜牌给我。”
阿卡沙把一叠黑牌递了过去。王城眨眼间切好了牌，手速之快让所有人震惊。他以前就干过赌博的发牌师，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小意思。阿卡沙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一会儿过后。王城问道：
“知道我刚才抽的牌在哪么。”
阿卡沙摇了摇头。
“那么抽一张。”
阿卡沙不知道王城要做什么，但是还是拿了一张牌出来。那张牌拿出来的时候，阿卡沙突然反应了过来。王城的意图很明显，阿卡沙的牌要是不是死牌，他就打算直接冲到门里面，决不后退！阿卡沙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但是卡牌已经握在手里了。
王城淡淡地说：
“翻开看看。”
阿卡沙也没有别的方法，只能调转了卡牌，上面是一只青蛙。
这张牌很有意思。这并不是好运牌，也说不上是厄运牌，至少对现在的情况来看是这样的。青蛙是一张中性牌，但是给人的感觉却不怎么好。这张牌上的青蛙大着肚子，空气中飞舞着苍蝇，它的嘴角流着涎水。
这张牌的寓意是懦夫。
王城点了点头，说了一声：
“走吧。”
再也没多说一句话。他把牌堆递给阿卡沙，阿卡沙小心收好。虽然不知道自己抽出来的牌是什么意思，但这个时候，王城都不怕，她没有理由退缩。不过她的心里也暗自谋划着，自己抽到的不是死牌，如果有危机，肯定要照顾王城的安全，必要的话让他先走，留自己断后。既然那群武装分子可以自由从至高神那里提取本源毒素，那么本源现在应该处在一个相对稳定的情况，一探究竟的时间应该还是有的。之后怎么做，是带走本源还是联系本部，就是后来的事情了。
阿卡沙跟在王城背后。她个子很矮，比前凸后翘、双腿修长的西德莉要矮不少。因此王城的背影在她的眼里很高。既然王城这么说了，就肯定他有他的办法，阿卡沙是这么相信的。同伴之间，更重要的是信任。
同时，她也明白一部分王城的想法。
王城在去本源之前告诉她，西德莉就像是共利用的道具，没用了就扔掉。这句话的暗示现在看来很明确，如果有什么万一，丢下西德莉跑命。这个世界上，阿卡沙和王城能活下来就够了。
想到这里，阿卡沙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打开门后依然是一段狭长的走廊，之后就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地方了。王城一伸手拦下了阿卡沙和西德莉，与此同时，一颗子弹崩在了前面不远的土地上。地下的土地用水泥加固过，子弹打在地上，猛地弹到墙上。流弹，如果不是王城反应及时，估计情况就没那么容易了。
“料定我们会防范正门入口，因此在这埋伏吗……”
王城的反应也很快，拉着西德莉和阿卡沙就往后退。长廊里面的光要亮很多，外面相对暗一些，打起来的话肯定是要吃亏的。而长廊很窄，一旦王城后退，持枪者就丢失视野了。从那个角度，他们看不见王城，要想攻击他只能尽量和长廊保持一条线，但是以王城的实力，他们露头就是死。
对方倒也聪明，没有选择贸然跟进，借着这个机会，王城终于看到了里面的景色，仔细地看到了地形。不光是他，阿卡沙和西德莉也看到了。阿卡沙的脸色当场就暗了三分，本来她就是担心王城，这一下彻底震惊了。
那个“至高神的本源”，就在地下的中央。
外面是一片较为开阔的地方，约有二三百平米，对地下陵墓来说显得相当奢华。而最为诡异的是，在整个陵墓的正中央，有一个相当大的透明玻璃罩，发着晶莹的绿光。地下没有特别的照明器材，几乎所有的光都来自于这个装置。
而这个装置里面，是不知道混合了多少化学成分的培养液，再往里面，是一个将近三米高的人。
至高神！
根本不用任何提示，王城和阿卡沙就已经猜到了。当初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所谓的至高神，是泡在培养液里的尸体！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至高神，他的皮肤全部是青色的，一头黑发稀稀疏疏，已经没剩多少了。牙齿残缺不全，显然已经死了很久了。
但是真的有三米高的人吗？
情况过于突然，阿卡沙也来不及反应。外面还有围堵拦截的极端分子，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他们能左右的了。没有时间让他们好好思考，王城只是简短地望向阿卡沙，目光中像是在确认什么。阿卡沙就是怪异，她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东西是不是本源——
阿卡沙点了点头。
之前，两个人也无数次幻想过，所谓的本源到底是什么东西。可能是某种类似百慕大的超自然现象，可能是金字塔那样的人为机关，但是算来算去，就是没有想到。是人，是死了的人！
为什么要把他泡在培养液里？这个地下隐藏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没给王城犹豫的时间，终于有人窜了出来，一个翻滚到了走廊的尽头，枪口直指王城等人！在这个距离下，王城躲开的概率是有的，但是西德莉必死无疑。想到这里，王城毫不犹豫拔枪就射，阿卡沙撑起巨伞，两个动作一气呵成。一发子弹准确爆掉对方头颅的时候，阿卡沙的伞上也传来碰撞声。双方几乎是同时扣下扳机，但是射向王城的子弹被挡下来了。
阿卡沙看向王城，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大：
“怎么办？”
王城从口袋里摸出半截香烟，慢慢叼在口中。
“杀。除了本源，什么也不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