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眼睛也不再向那边看。但是手从背后悄悄推了推伊兰。
“嗯……和哥……”
伊兰依然睡的迷迷糊糊的,我稍微用了点力,她似乎醒了过来。
虽然有些对不起她,但是非常局势容不得我犹豫了。我确认伊兰醒了之后,在她的手心里弹了一下。伊兰反手握住我的右手。
这是我和伊兰出发之前商定好的暗号,暗号总共有三种。如果我能碰到她,那么多半在她身边。这样的话在她的手心里弹一下是出现了没办法说明的危险,让她戒备起来。第二种是我碰不到她,但是在视野范围内的时候,眨右眼是让她快跑,眨左眼是让她呆在原地不要轻举妄动,一起眨是让她抓住时机到我身边。第三种就是我们两个隔得太远了,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放出一圈特殊的魔力,告诉她我的方位,剩下的交给她自己判断。
伊兰明白我的暗示,虽然佯装睡觉,但是身体明显收紧了。
我咽下一口口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那个影子。那影子似乎以为我没有注意到它,慢慢拓展。我此刻紧张万分,但是不能表露出来。墙上的火光突然开始晃动,吹得所有的影子都微微颤抖。看起来是很自然的事情,我却觉得有一点异常。
许多影子晃动的幅度有一些偏差,像是有自己的生命一样。
也就是说,在家具下面的漆黑的东西,并不是家具本身的影子。不是被火光照出来的影子!
刹那间我反应过来了。从一开始就有的违和感。
当姬莉朵在我和伊兰的身下生成影子的时候,我就发现鬼影族实际上拥有操控影子的能力。而在这个时候我进到了这个屋子里,四周都是他们的地域,外面是吞噬一切的黑暗。既然姬莉朵自己都点着火光来送上饭菜,说明黑暗会吞噬一切的说法应该不是假的。
也就是说,进到这个房屋里的同时,我就像是到了孤岛一样,再也没地方可以逃走了。
伊兰握着我的手开始颤抖了,她大概也注意到了房间内气氛的不对,开始发抖。我不声不响地凝聚着身体中的魔力,但是这个情况让我几乎无法动手。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存在,如此恐怖,如此无形。如果要比喻的话,就是独自走夜路,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人,但是回过头却看不到。而当把头转过来的时候,一直拖在身后的影子露出了冷笑。
那种让人汗毛倒立的感觉。我在心里计划着逃生路线,影子们也渐渐开始蠢蠢欲动。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窗户外出现了淡淡的白光。
我几乎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时候,外面有淡淡的光辉闪过。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等到看的时候,那光亮又消失了。我凝视着外面的黑暗,那黑暗如此深邃,在那之中怎么可能会有美丽的白光呢?
我无法确认,就在这个时候,一种危机感爬满全身。我一把扯过伊兰,抱着她跳到远方。与此同时,一团黑影扑了过来。我根本看不清它是什么,就像是四肢行走的人一样,它纵身鱼跃到床上。我刚想对付一番,影子突然间就不见了,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的脸抽搐着,伊兰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我回过头,想看看其他的影子。猛然间看见墙上有一只黑色的手一样的影子,影子中有一只眼睛。它大概是想要偷袭我,但是一时不知所措。我抬手打过去,一拳狠狠击中了墙壁,打在影子上,但是影子毫发无损。它根本不存在在那里!
我浑身一个激灵,迅速跳到一边。几乎就在下一刻,那只巨大的手猛然挥下,轰地一声,地面上多了一个手掌形状的坑。我大惊,明白了现在的我没办法伤害到这些怪物们。我纵身一跃取下了火把握在手里,站在屋子的中央。
因为我变成了屋子里的光源,影子很难接近到我的身旁。但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屋子里的光源还有很多,稍不小心的话就会被影子杀死。
我看着影子逐渐退到远处,稍微松了一口气。
但是这口气还没舒完,我猛然间愣住了。
我想起来了。
姬莉朵曾经对我说过,有光的地方一定有影子,哪怕很淡。那么理论上来说,只要屋子里有别的光,我的身旁就会有某物的影子……
一种凉意顺着脊背爬上了我的脖颈,能感觉到是锋利的东西,就在我的后面!
刹那间,屋外的白光亮起。
一瞬间我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转眼间我就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那不是常规的白光,而是一种柔和而睿智的光亮。与太阳的光辉不同,但是足够驱散缠绕在我后背上的影子。我吞咽下一口口水,决定最后赌一把。
我单手抱着伊兰,另一只手高举火把,一脚踹开了房门,冲了出去。
转眼之间,我如同浸在冰冷的水底。
那种感觉实在是无可名状,黑暗就像是冰冷的水灌入我的体内,一种溺水的感觉在我的身体中游走着。我瞪大了眼睛,但是什么也看不到。只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如果没有手中的火把,说不定我已经死了。
一些细碎的响声从背后传来,我没有回头,向前跑去。似乎有什么缠绕在我的脚上,我没办法逃脱,在这个空间里,我的行动太过迟缓了。尽管火把有光,但也仅仅是保我不死罢了,我在黑暗中依然很脆弱。
这根本不是靠单纯的魔力能解决的问题,就算慎真浸泡在大海的最底层,她也毫无办法。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与黑暗对抗的只有光。我手中的火把明灭不定,随时可能熄灭。我不知道该逃向何处。这个时候,村落里的光亮已经消失了,我似乎是唯一的光。
在这里,我无路可走。
只能跑,一直到死亡都在跑,永远地在这里停留,化作这块大墓地中的一个成员。
就在这个时候,我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眼前不远处,白色的身影闪烁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