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磨唧唧的,给钱干嘛不拿着,无聊。”秦畔归倚在柜台上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她想来就看不惯这些繁文缛节的东西,要不要就一句话的事情,干脆利落,哪有这么客套。
“不要指手画脚的,你这幅熊样就是你干脆利落的成果吗?”阿三刚想替沈慕渝反驳一下,沈慕渝就抢在前头说了一句。
“我这可是见义勇为!”秦畔归一时间竟有些恼羞成怒,流亡的日子里她总在告诫着自己冷静,但是有了个安定的处所后情绪的产生与流露竟然变得那么轻易,甚至还没有面前这个可恶的男人冷静。
她无法忍受一个生活在温室里,娇生惯养的人达到了她努力想要触碰的模样,他万年不变的扑克脸,眼角的凌厉就没有在哪一刻放下过,就连面部的活动也就只有细长的柳叶眉偶尔蹙起而已。
反倒是她自己努力地装出一副淡然的模样,却最容易被打破。
“我走了。”毫无分量的话是她今天留下的最后一句。
为了简单而扎起的马尾在出门时散开尾稍在空中凌乱,缠着纱布的手走路时也没有晃动。
“公子,她的手,您不治了吗?”阿三等到秦畔归走后才问,不想拂了沈慕渝的面子。
“光我想治没什么用,她会回来的,或者是选择赌气的去外面寻死。”沈慕渝的模样看起来并不在意,但是对于沈慕渝,看脸色并不能知道多少有用的信息。
药炉正冒着热腾腾的白气,下面的布还未燃尽,火焰依然在摇曳升腾。
又是一阵雾气袅袅升起,湿漉漉的火口里还有焦黑的布块,药炉里是熬到一半的药,熬好了也没人会喝,放到凉了也不好,趁早断了吧。
沈慕渝转身回到药柜面前,看着药柜的零散空洞,拉开一个得以幸存的抽屉,拣出来两三片叶子,拉起袖子,露出没什么肉的肘关节,上面有着一小片青紫色斑驳的淤青,揉碎了叶子,连着汁液涂上去,除了眉毛微微颤抖两下就没有动作了。
“怎么回事?”阿三十分关注沈慕渝的情况。
“没什么大碍,就是被门砸到了。”沈慕渝上完药卷起袖子,露着手肘,窗边的风从手肘边轻轻掠过,药液带来的清凉的感觉格外突兀。
又开始看书了,脸上的寒霜如遇春风,消失得一干二净。
阿三欲言又止,还是打消了自己的念头,在医馆里不知道做什么好,现在连门都没了,有了前车之鉴,阿三不敢贸然离开,怕又有什么歹人上门。
学着沈慕渝看书,却落得了一个和秦畔归一样的境地“这知识它不进脑子啊”,为什么里面每个字都认得,串起来反而就看不懂了呢?
黄昏伊始,闲来无事的阿三开始靠着窗沿看着四四方方的风景。
窗户小得只装的下几道土路、远山与迟暮的太阳,天空上已经没有了盛放的火光,藏于远山一隅的落日,不再浑然一体,潜藏着看不清的宕落。
波光粼粼的海面般摇晃的余晖,一圈圈地荡漾着光晕,色泽深浅不一,就连光晕都是波折的圆,微弱得笼不住山,盖不住土路,只能像颗逐渐暗淡的星星在瞳孔中闪烁,只有它潜藏在眼眸中,占据了瞳仁的时候才是最盛大的模样。
眼睛只装得下一颗太阳,世间也只容得下一个太阳,但世界却可以承载着成百上千双的黑乌珠,炬火一般的传递,像是每一双眼都泛着不同的光晕。
没有了门,没有了人,单承只好用指关节敲着木墙,同样敲打得出响。
“沈医师?”
“公子,有人找您。”
沈慕渝从书籍中回过神来,怕袖子沾上叶子,用纸将肘关节的药草擦掉,放下袖子,上前去。
“您这是?”沈慕渝问到。
“既然您不肯收礼,单雪的事不就完全没有实质性,真正意义上的解决,我势必要做出补偿的,您的医馆就让我来帮您修缮,这是绝对不容拒绝的。”单承一字一句说得掷地有声,不容拒绝。
不可置否,没有门的晚上阿三势必会留下来看守的,而自己虽说不想让阿三那么辛苦,可毕竟自己实在是没有毅力去抵挡倦意,长此以往,阿三就算是铁人也会累坏的。
“这段时间请您上城主府一住,我会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修缮的,人可是已经请来了,可不要思量太久怠慢了他们。”
“好吧,多谢了。”沈慕渝鞠躬道谢,若不看他那张冰冷的脸,倒让人觉得此人温润如玉,世间不可多得的良人,“阿三,走了。”
单承带着他们二人上马车,朝着城主府奔去。
二人离开时还掀开窗口的布帘,回望一眼一批工人围绕的医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暂且将二位安置在别院,是与小女住所所隔最远的地方了,大可放心。”
论一个亲爹的自我修养,当然不可以让自己的猪来拱这颗活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