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沈慕渝用来时带着的医药箱给秦畔归换好了药,阿三正在煮着药。
地上丢弃着沙土鲜血交杂的绷带,比秦畔归手上的绷带不知道暗黄了多少度。
“怎么不教女学徒呢,老是你,一点职业诱惑都没有,没劲,换药的时候看到你这张脸就觉得更痛了。”秦畔归瘫在椅子上,用安好地手扶着头。
沈慕渝并没有鸟他,规规矩矩地收拾着残局。
“我每天都要看美女才能维持我自己的身体健康,要不是深山老林里连个母的都没有我怎么会这么狼狈。”
看来秦畔归并没有想象中的尴尬,还是有点自来熟的。
“哇,什么药,这么苦,但凡是个女的来喂我喝,我屯屯屯的直接干三斤。”
只是太吵了。
“公子,衣服。”阿三从外面送来一套城主给的女式衣服,沈慕渝特别嘱咐了不要裙子,所以看起来就跟普通长袍别无二致,下摆都不用提就能健步如飞。
“拿去换了吧,浴室在那,要洗澡的话伤口不要碰水。”
“你不要偷看啊,小心我把你的脑袋给拧下来当球踢。”秦畔归戏谑的语气听着就让人不舒服。
“我对山里来的牲畜不敢兴趣,要是不会用开水给自己煺毛的话我可以教你。”沈慕渝斜睨她一眼,眼中的不屑近乎凝成实质。
“你该不会是喜欢男人吧,和门口守卫挺般配的。”秦畔归口花花的能力一绝。
总归还是孰能生巧,平时嘴就不怎么碎的沈慕渝一时竟无语凝噎,不载理会,让秦畔归如同一个傻里傻气的呆鹅插着腰,昂着头,趾高气扬地撇过身去。
听水声淅淅沥沥,沈慕渝本打算坐下看一会书,紧接着门口就来了一位女子。
身高像是与城主别无二致,只是女性的窈窕身形像是无形中将身形拔高了些许,衣着够不着华贵但也挨不上朴素,弥补了两者间的沟壑,挺立的衣领,衣袖和衣摆,随着步履摇曳,几步路的距离也足以领略其的风姿绰约,一道紫色的倩影蹁跹。
稍近了些,精致的脸庞依稀可以分出几缕单雪的影子,但是远比单雪成熟多了。
大致可以确定是城主夫人了。
言谈举止间绝没有秦畔归那般的豪放不羁,小家碧玉的过分婉约也是不沾边,丝毫不让人感到冒犯与繁琐,在保持礼节与优雅的同时言语干脆,相处起来只让人感到说不明的舒适。
只是过来寻一副治受冷发烧的药罢了,正好药箱里有,也不用让别人再跑一趟了。
揉的通红的鼻子,却始终无法纾解堵塞之感,单雪只好略微张着樱桃小嘴呼吸着,脸颊也是带着浅浅的红,表明着脸颊的温度,像是呼吸过于用力一样。
门缓缓的开了,一点不同于单承那般急躁。
那美妇人每一步都挑起衣摆,如同起舞一般,行走的美感不步履般不断。
见着母亲受伤的药,单雪像是死灰复燃了一般,脸更红了,温度像是给房间里点了把火。
“这药,是......”单雪灵动的眼里闪着希冀,突然间挥去了发烧的疲惫,这或许就是一位名医的影响吧。
“既然你对药的来源那么上心,又对那沈大夫如此喜欢,那不妨你自己尝尝看这药里是不是他的味道。”清澈的嗓音占据了单雪的脑海,她居然如同陷入热恋的人一般,脑袋不清不楚,虽然她谈不上恋爱。
一向怕苦的单雪像是烧坏了脑子,自己在脑子里脑补了一个画面,里面沐浴着曙光的少年说到:“不敢喝我的药就不是真的爱我”,屯屯屯的干了一缸黑乎乎的药——当然是想象。
现实的她满眼闪烁着星星般的光芒,喝下药的那一刻她突然就梦醒了,一切都破碎得如此突然啊。
在现实断裂的地方,梦,汇成了海。
单雪一脸震惊,竭力满满当当一嘴的苦药,捂着嘴不敢吐出来,好像就是她任然爱着那个少年的证据,但是现实让它不敢喝下第二口。
脑海里的情形闪过千百种,上万遍,在现实的打击下,梦想的海洋被抽干了,留下一地苦水。
单雪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喜欢的少年是一名大夫,就算是江上一名无名无分的钓客也好,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要在爱情的前头喝这种苦,这就是命吗?
“喝出来吗?是沈大夫的味道吗?再尝尝,说不定沈大夫还是爱你的。”钟磬坐在单雪的床沿,看着她那欹倚着床,一手扶碗,一手捂嘴,脸上不断变换的神情,嘴角勾起了些许有意戏耍的笑,与一开始那般优雅有了些许的摩擦,但又不让人心生反感。
“不用喝了,药味很正宗,是他,吧。”单雪鼻子不通气,讲起话来怪难受的,有一种奶声奶气的感觉。
她实在搞不懂为什么沈慕渝生了一幅温柔了时光的模样,却要亲手缔造她的阴影,爱到深处就是苦,一眼不合就喝药,苦成胆汁,单雪想到这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继续喝呀,你不是最喜欢沈大夫了吗?爱一个人就要爱他一切,包括他亲手配的药。”钟磬长着一副天使般的面孔,却说出了恶魔般的语调。
在单雪眼中,沈慕渝什么都好,就是会开方子这样一点是单雪唯一不喜欢的。
“不了,我......”
“那你这明显就是不爱他。”钟磬抢在单雪话说完之前又用一句话塞住了她的嘴,不断消费着那个不在场的沈医师。
接下来的对话,单雪始终没有机会辩解她的爱,就被钟磬口中一个个关于沈慕渝的话堵住了嘴,塞进了脑袋里,一整个脑袋装的都是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
贴在床榻上的一个小巧的脑袋上的脸庞已经变得有些呆滞,像是被洗脑了一样,微张的嘴始终合不上,里面的残存的苦味像是要凝成血液般溢出来。
“不喜欢我是不是因为我不够大?”单雪盯着母亲离去的模样,一晃一晃的,然后掀开被子,想鸵鸟一样把自己的脑袋迈进去。
被子里热烘烘的,畅然无阻地就一眼看到了自己粉雕玉琢的脚丫子,略微动了两下白里透粉的脚趾确认着一切都是真实的。
略微回神的脸庞从被子里**后无力的倒在床上,一下就黯淡了,瞳孔里的一切像是都成了黑白,失魂落魄的模样,嘴里呢喃着。
“果然,还是太小了。”
傀儡般地倒在床上,又是一次无眠的夜,静悄悄的。
其实也不是,中途也有过声响。
“呜呜呜呜!我好小!”捂被痛哭。
哭声渐弱,坠入梦想,白日里念念不忘的一切都反馈到了梦中。
闭眼的笑容,弯弯的嘴角勾起酒窝接住了眼角滑落的泪。
知道梦都是相反的之后,她在第二天的清晨哭得更大声了。